的椅子上时,却又忍不住想,若是他与所有人都撇清关系,岂不是更可疑?
温钰隐居多年,因着地方偏僻,书也没读多少,再加性子朴实醇厚,官场里的弯弯绕绕勾心斗角,他总是愚钝地参不透,便只能一概敬而远之,惹不起便躲。
他这么一想,整个人便放松下来,他在山里养成的村夫性子与任沧澜在水边养成的浪荡性子,也算是能投个三四分的缘,俩人随意聊上几句无关痛痒的话题,什么山啊水啊神魔鬼怪志趣传说,倒也是开怀。
再说任沧澜又是个人来疯似的话唠,也不用温钰多张嘴,只要他起个话头,任沧澜就能不带喘气地给他把话题下面的内容补满了,温钰就跟是来喝茶吃菜听评书似的。
任沧澜除了诊脉炼药看个相的拿手功夫,浑身上下没有一处像个修道的高人,他八婆地给温钰剖析了太医院中各位大人的面相与红尘经历,嘴碎得简直想让人揍他。
醉仙楼二楼雅间本是清幽之处,却愣是被任沧澜叨叨得胜过了楼下大堂的热闹。
温钰左耳听他将那些鸡毛蒜皮拎过来倒过去讲得绘声绘色,右耳零零落落灌满了楼下小曲儿的唱词:“两绸缪,意相投,天然一点芳心透......于飞愿,端的几时酬?会语应难,修书问候。铺玉版写银钩,寄与.....”(注1)
温钰听着听着,莫名就出了神,任沧澜自己说了个口干舌燥,喝了口酒又夹了口菜,仰头却发觉温钰一幅魂不守舍的鬼摸样。
“诶,我说......”任沧澜话说一半,突然忍不住伸手搁他眼前晃了晃,晃得温钰回神,面色不渝地示意他有话就说。
任沧澜手托在腮下啧啧啧啧连声叹了几下,还换了个坐姿收回了翘腿,坐出了一股子郑重其事的味道,他手卡在腮下摩挲了摩挲,上下打量着温钰,换了话题意味深长地压低了嗓音道:“兄台,你怎么给我去找了一趟药,找回了一脸花骨朵?”
“什么花骨朵?”温钰莫名奇妙反问,一时没反应过来他话里的调侃,还伸手摸了摸脸颊。
“桃花骨朵呀!”任沧澜促狭一挤眼,食指敲着桌子边沿,跟着楼下唱小曲儿的姑娘的调调眯眼跟着哼哼,“选西山好处结茅庐,栽花果,人我境番成安乐窝......闲来膝上横琴坐,醉时节林下和衣卧......攧竹分茶,摘叶拈花......”(注2)
“闲来膝上横琴坐,醉时节林下和衣卧......摘叶拈花......”温钰也随他念了两句,却是不由想起了后巫族中树上临风而立的少年晏清江,他眼神徒转了温柔,嘴角抿出些浅笑。
“诶呀呀......”任沧澜眼瞅着他这副模样,自斟自饮,对着温钰的脑门干了杯,温钰让他这么一闹,略略就升起了丝被人看透心事的尴尬,视线游移,他适才往窗外那么一瞥,就瞧见了正打楼下经过的温沁如。
“沁如,”温钰往登时就朝窗外喊了声,半条街都随着温沁如一起闻声抬头,她仰脸对着温钰惊喜地笑了,正想说话,却突然机警地闭了嘴,温钰见状又扬声道了句,“你且等等我。”
温沁如点了点头,温钰转头就对任沧澜道:“抱歉,家妹正好在楼下,我与她一道回府,这就告辞了。”
任沧澜起身与他躬身揖别,倒是也没怪罪他,他顺着窗口也往外瞟了一眼,正好望见温沁如仰着张小脸眼巴巴地等在楼下。
温沁如与温钰长得七分相,五官秀气端庄,气质中都带着那么点儿与世无争的朴实与淡雅,与这繁华京城明显南辕北辙。
任沧澜眯眼蹙眉瞅了她那么一瞅,眉目瞬间就挂满了笑,他赶在温钰跨出雅间前,出声唤住他。
温钰回头,只见任沧澜一撩下摆又重新翘着腿坐下了,他晃晃悠悠坐没个坐相,一手拈着酒杯凑在唇前啜了啜,挑眉调笑道:“你家倒是有意思,你脸上开了个桃花苞,你妹子也正巧在走桃花运,你府上可是逆时节开了棵桃花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