与兄长相依为命,先前与兄长闹了嫌隙,便独自离了家,初到长乐人生地不熟,在山上辨不清方向,这才险些被那豺狼吃了,是那好心庄稼汉子将她救下的,救下了,便不想走了,她也想在长乐安个家。
晏清江听她拉拉杂杂将那些骗人的经历一一坦白,却是想着这姑娘倒是与沁如一般伶俐聪慧,他暗自将这一箩筐谎话记下,生怕成婚那日露了马脚,坏了她姻缘。
山里人也不讲究那许多,待到成婚那日,晏清江给小狐狸亲手盖了绣有并蒂莲的红盖头,将她从偏屋背到主屋,又充作那小狐狸在南边做生意的兄长,与她那情郎的母亲坐在高座上,受了新人的三拜。
那一日,山下村庄里来了不少乡邻,挤了满屋,颇为热闹,晏清江恍惚间便觉得,那盖头下盖着的、亲亲热热喊她哥哥的,是温沁如。
若是温钰还在,他们或许还能亲手送沁如出嫁,为她盖上盖头,背她上花轿。
晏清江想着想着便又心道,他得去趟后巫族,瞧瞧沁如了。
纵使是后巫族人,寿命亦不过三百余岁,若是再过几个沧海桑田,便是连沁如,他都见不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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又过了两日,晏清江便要离开,新人如胶似漆地整日黏在一处,只他一人沉默寡言地与他那“亲家”面面相觑、相对无言,也是不大喜庆。
那小狐狸机灵地给他找了个由头,只说南边那生意离不开人,那“亲家”便给他包了些干粮,送他出了长乐。
晏清江出了城门,避开她些许,便掐了指诀,直接去了降仙峰。
长乐山上繁花开遍,降仙峰上却依旧终年积雪。
他踩在厚厚的雪上,立在那道结界前,却不知该如何唤温沁如出来。他如今不能进去,亦不晓得莫中天可还健在,若是见有魔气扰动结界,可猜得到是他回来了。
晏清江陡然便生出些“近乡情怯”的情绪来,他垂眸叹了口气,抬手轻触那虚空中的结界,果不其然,便被无形气浪弹得后退三步。
他无奈站稳,只负着双手立在原地静静地等,等那结界中有人出来了,便央他去唤温沁如一声。
却不料,他还未等得一盏茶,从那结界中出来的人,却是——温沁如。
温沁如如今已是当日莫中天那副年纪,白发白袍,满脸褶皱,身子也有些佝偻,但瞧着精神倒是不错,眉间也无多少忧愁,眸光平和。
晏清江只怔怔瞧着她,一眼便将她认了出来,他想着,她这些年果然没受苦,这便好了......这便好......
“晏——晏青!”温沁如却“哇”一声哭了出来,她像个小姑娘似得嚎啕大哭,上气不接下气,只不住叫晏清江那个让温钰一言便篡改了的名字。
“莫......莫哭了。”晏清江鼻头一酸,轻声道,“我来看你了。”
温沁如闻言哭得更加厉害,她扑上来想抱晏清江,却被他侧身避开。
晏清江往后又退了一步,这才对上她哭得一抽一抽,还一副震惊模样,柔声解释给她听:“我如今已成了魔,你......你受不住魔气的。”
温沁如便又大哭了起来。
晏清江一语引得她复又伤心起来,神情颇为尴尬,他抬手想拍拍她的肩安慰安慰她,手臂方才举起,便又颓然放下。
“我听族内响了警钟......知......有魔气惊扰了结界.......便晓得是你来看我
了。”温沁如边抽噎地哭,边压着哭声断断续续地说,“你为何这么晚才来?这世间已过了.......过了两百余年......我也没多久好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