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下,还是摇了摇头。
他察觉到了他的迟疑。
他把沈汉臣从地上扶起来,坐回椅子上,望进他的眼睛,再问了一遍:“汉臣,真的没有办法挽回了吗?你告诉我,我可以为你做什么?”
沈汉臣看着容嫣的眼睛,过了好久,他移开了目光,低下头,用几不可闻的声音说:“有一个办法……也许……”
***
北风吹了两日,气温一降再降。眼看着满天的阴云密布,可是就是有一场风雨降不下来。
在这样的天气,容老爷子起了身,只觉得头昏气喘,心上象重重的压了一块大石头。
容修放弃了每早例行的散步,靠在床边喝完了盏热茶,闭目休息了一会儿,睁开眼,问:“大少爷昨晚睡了吗?”
在一旁侍侯的小丫头环儿摇头:“没,今朝早张妈入房给大爷换热洗脸水,才知道昨天夜里送去的晚饭都放在一边,连碰都没碰过。张妈说,大爷还抱着他的琴,坐在窗边发呆。”
容修长叹一声。
这大儿子自前日从清音阁回来之后,就象中了魔一样,把自己关在房里,不吃不喝,只玩命似的弄琴,在他那把命根子琴上,拉出奇异的长长短短的调子。那是容修没有听过的琴音,并不是容修所熟知的那一套戏曲。只是容雅拉得异常生涩,常常皱了眉头,停了弦,抱着胡琴苦苦思索,往往一出神就是大半个时辰。
容修去他屋里看过他几次,坐在他面前,容雅根本毫无察觉;跟他说话,容雅也不答,好象完全听不到。只是有时一个人的时候,他又喃喃自语,好象在问着谁,又好象在默算着什么。有时想得实在苦了,张妈只见大少爷把额头抵在琴弦之上,深深叹气。
“大少爷怕不是中了什么邪?”张妈斗胆,偷偷对容老爷说:“怕不是那日本人,给咱们少爷背地里下了什么东洋降头?”
容修摇头,不去理会这无知妇人。
他私底下已经问过柳儿,当时在茶楼上的情况。柳儿一五一十的说了。当听到那叫柳川正男的日本领事在大儿子面前一展高妙琴技之时,容修心里明白了个七八分。
“你说,他拉的曲子,可正是大爷回来以后,在琴上拉的这个?”
“……柳儿听着,是有几分似,可是……”
“可是什么?”
“可是大爷只听过一次,全凭记忆,所以难免有些不同,而且……那叫柳川的日本人,用的是一把十分奇妙的琴,造型与咱们的京胡二胡完全不同,他是把它架在肩头上演奏的。恩……那音色与咱们的琴声也大相径庭。柳儿觉得……用咱们的琴,似乎并不适合演奏……”柳儿抬头看了看容修的脸色,没有再说下去。
容修大概心里有了个谱。
那种琴,他一生之中也见过几次,似乎来自西洋,叫……什么梵阿铃。
知子莫若父。他知道自己这大儿子,从小就爱玩弄这些琴啊笛啊之类的东西,若是让他得到了什么新谱妙曲,那真是如获至宝,可以不吃不睡的沉迷在其中,直到把它完全搞透搞懂为止。更何况这一次让他见到了个玩琴的高手,用的又是他从来没有接触过的新奇乐器,怎么不勾得他失魂落魄。
容修一辈子都在梨园这一行,自然知道,所谓天才可遇不可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