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电是白月清的,连续打了三次,高行知单手接着电话,一边继续肏迟烁。
呻吟声通过手机隐隐约约传到另一边。
白月清隔着手机骂一声,快速说着事。
是杨总的饭局,白月清的养父,推不了。
高行知挂掉通话,把手机扔桌上,缓缓抽离。
粘稠的水跟着硬物滴到地上。
迟烁已经神志不清,后穴明明都开始发肿还在一缩一缩。感受到空虚,他目光迷离地回了头看过来,仿佛在问为什么停下。
高行知视线定住,下一秒,就不自主凑过去,揪着头发深深吻起来。
两枚戒指碰在一起,在阴暗的光线里折射着光。
迟烁像找到水源,用力地翻过身,双腿把人再次缠住。
但他没被满足。
高行知洗了澡就把他扔回床上,还用链子栓起来,自己去了衣帽间。
迟烁浑身赤裸,半睁着眼,双腿磨着中间无意识地左右翻转。现在每天都是一种醉生梦死的状态,吃饭喝水往往都是在半昏半醒间被喂进嘴,等醒了,没多久他就会感到空虚,想做。
但无所谓了。
高行知出来的时候,迟烁趴在那,背上浮出一抹异样的淡红,眼尾红红的,蓄着泪。
他走过去,站在床边俯视着,过了半晌,抿了抿唇,忽然说:“迟烁,我们可以不用这样。”
迟烁意识迟缓,过了好一会才动了动睫毛,睁开眼去看他。
对方的脸在视线里模糊不清。
迟烁笑了下,又将脸埋进枕头。
高行知怒火又不可抑制疯涨,理智提醒他该离开了,可还是忍不住站在原地冷斥,“我最后问你一遍,是不是想一辈子都这样!”
迟烁闭着眼,像是在读懂他说话的话,过了一会,气若游丝地说,“该问你……想要什么样的我……”
听到这句话,高行知沉默了。
这个问题有想过。
最开始迟烁接受他时,他是欣喜的。慢慢的,他开始厌倦对方总是一副牺牲者的姿态,他不需要救赎,他需要迟烁陪他下地狱,把他奉为唯一。
但迟烁总想救他,总是要在他信任的时候来上一刀。
看着蜷缩的人,高行知又感到一阵烦闷,俯身为他拉上被子,随后离开。
房门被锁上。
迟烁将脸埋进枕头,胸膛跟着呼吸一起一伏,慢慢哭了。
总是这样,又想要他的爱,又要他卑微得像个奴隶。
凭什么。
迟烁又一次感觉快要死了,他好想死,但他还有奶奶,上次和奶奶打电话是多久以前,他快忘了,好累……
砰——!
恍惚之间,不知道过了多久,一阵爆响忽然传来。
跑动声越来越大。
迟烁被惊醒了些,懵懂地转过头,看向卧室门。
仅仅一会,又是声巨响,双开门被踹开,一袭白影出现。
是白月清。
“啧,好风景。”
他的长发被丝带绑起来,穿着白西装盛装出席,仿佛为求婚而来。在看见迟烁时,眉毛风情地挑了挑,一双狐狸眼上下打量。
“你干嘛……”迟烁哭得麻木,意识不清,以至于看见他们都忘记了害怕,只是一阵发懵。
“带你走啊,怎么样,有没有兴趣跟我去度假。”白月清来到床前,把他捞起来,兴致盎然地抓回他下巴。
迟烁早就脱力,根本挣扎不了,只能愣愣看着他。
度假?
黑衣打手迅速走到身后,拿出一个贴片按在指纹锁上。
咔擦一声,长久禁锢的项圈在一瞬间脱落,锁链掉在床上发出清脆的碰撞声。
迟烁整个人定住。
这就解开了!?
白月清看着这幅躯体,意犹未尽在他腰上捏了一把,两手用力把他抗到肩膀上。
视线天旋地转,腰上的触摸一下激活了他的反应。
“放开我!我不走!!放开!!”迟烁惊恐地失声尖叫,连手带脚地打他。
“闭嘴。”白月清不耐烦地朝他屁股拍了一把,走下楼梯,“再说一句当着摄像头操你。”
迟烁哭起来,“那你操吧,我不走……奶奶还在!”
白月清嘁了声,下楼梯的速度更快。
迟烁快要被癫吐了,按在后腰的手就像触手让他感到恶心。
他抬起头,试图去寻找求救的希望,却发现保姆已经昏迷在地上,而他眼前,也就是白月清身后,至少有五六名黑衣保镖,他们无视着自己赤裸的身体,整齐有序地跟着。
他不要走。
走了高行知会发疯,奶奶会出事!
迟烁又开始大喊,挤出力气踹着他,白月清不管不顾,将他扔进车的后座,又扔了套衣服,自己开门去了驾驶座。
三辆车以最快速度驶离别墅。
高行知收到警报去看监控的时候就是这一幕,迟烁被抱着上车了。
他车停在路边,并不着急驱使,而是闭上眼思考。
过了两秒,他重新启动车,方向盘一转,直接驶向杨家庄园。
白月清想上演一出英雄救美,刺激他的养父,保姆车放了行礼,他们要走。私人飞机在机场,且要经过杨总同意,想要瞒着他们,又能作秀,必然是庄园的私人直升机。
刚涌进车道,他就戴着耳机打通电话。
“杨哥,白月清掳走我弟弟,想用直升机把人带走。”
通话那头一阵沉默,像是在消化这件事,后面有微微人声,显然也在外边。
“你的事,我听月清提过。”半晌,那头杨哥开了口,声音沉稳,“我可以帮你拦下他们,但你想明白要什么了吗。”
这回轮到高行知沉默,抿着唇一脚将油门踩到底。
“我很看好你,别为感情困住。”杨哥声音还是很平,继续说,“一个爱而不得的人,要么手脚打断囚着,要么放他自由。”
高行知握着方向盘的手不由收紧,盯着挡风窗,心跳像停止一样。
很明显,杨哥是要给白月清自由,那他呢,把迟烁抓回去真关起来,伪造假死?
一时间高行知想过种种办法。
等到达目的地时,豪华的庄园旁边草坪上站满了人,中间有架私人直升机。
高行知将车停在远边喷泉,透过玻璃看了会,没下去,又联系了杨哥私人管家,找来实时监控。
如他所料,白乐清被堵在中间,表情暴躁,护犊子一样把迟烁拦在怀里骂着保镖。
演得很好。
高行知垂着眼,拇指轻轻抚着屏幕上的脸。
迟烁缩着头,看不清神情,两手紧紧捂着不合身的黑大衣,脚都是光着的。
理智和情感在博弈,他该把迟烁带回去的,但之后呢?抹掉身份彻底囚禁起来?如果换作以前,他会这么做,但现在不会。
迟烁到底还是影响了他。
半晌,他闭了闭眼,给管家打了个电话。
保镖们忽然散开,不再阻止。
白月清挑了挑眉,视线左右晃了一圈没看见想见的人,又将目光定在喷泉旁的黑色轿车。
迟烁也看到了那辆车,脸色瞬间惨白。
然而没有人下来,那辆轿车像无驾驶人一样停在原地。
白月清心情很差,见状嗤笑一声,拽着迟烁手臂就往直升机上走。
迟烁的脚步不可抑制地变慢了,草坪里冰冷的泥土阻碍了路。
他一步三回头地看向那车子,眼神茫然吃惊失落都有。
白月清冷笑说,“怎么,舍不得?那就滚回去。”
迟烁回了头,踏上直升机。
白月清曾经找过他两次,都表示可以将他送走,迟烁一次没找过他。
但这一次,他开出的条件吸引住他。
“你难道不想知道他会不会真动你奶奶?不想知道对他而言究竟是得到你重要还是爱你更重要?”
这句话让迟烁点头同意,他们假扮情侣,期间他会保护自己的奶奶。
直升机一阵轰鸣,缓缓起飞。
迟烁情不自禁扒在窗户看着,地面上的轿车还未驶离,在目送他们离开。
他知道,是高行知放他们走的。
迟烁在这一瞬心绞痛起来,下午还没吃药,一定是因为没吃药他才舍不得高行知。
“还看,要不要老子把你扔下去。”白月清坐在另一边,心情不好,直接拿人撒火。
迟烁歪着头,有点烦,“有药吗。”
“什么药。”白月清更暴躁,朝他嗤笑,“你以为我是高行知得供着你啊,落地了自己去买。”
“没病历,处方药……”直升机嗡嗡地,迟烁疲惫闭上眼,“你爸那么厉害,有的是办法监视你,好歹演一下……”
听了话,白月清怒气又散了,忽然凑过去,冲他笑,“让我亲一下,我要拍下来给我老子欣赏。”
“滚!”迟烁猛地往后,整个人都贴在玻璃上,变得显而易见的慌张。
白月清嗤笑声,也没继续,朝驾驶员命令掉头。
他没等来想见的人,所以要再恶心一次,坐他老子最贵的一架飞机带着新欢去度假。
直升机在空中转了弯,又朝机场飞去。
这一折腾,迟烁人都要虚脱过去,好在白月清是有良心的,提前叫人准备了衣服和药,但不包括抑制性瘾的,对方压根不知道他有性瘾,只按他报的名字去买。
白月清知道后翻了个白眼,叫他忍着,在旁边睡起大觉。
过了三小时,从飞机上再下来时,迟烁几乎要站不住脚。
加长的轿车一直在渺无人烟的车道上行驶,最后驶进一座大型庄园。
迟烁已经晕过去,被白月清扛进卧房浴室,调到了冷水,直接拿花洒喷到身上。
毛衣被打湿,和肌肤连在一起。
没有开空调。
冰冷刺骨的温度浇灭了滚烫的体温,迟烁打了个激灵,意识逐渐清醒,无神的瞳孔透过湿漉漉的头发看着白西裤。
“听清楚,到这里就没人惯着你,有性瘾自己解决,别他妈在我跟前要死要活,消停了就滚出来睡觉。”
白月清烦躁的说完一句话就走了,
迟烁看着陌生的浴室,茫然无措的发呆了十来分钟,才缓缓脱了衣服。
他琢磨着设施,把浴缸放满冷水。
海边别墅常年开的空调,他感觉不到冷,这里不一样,晚上冷得像冰窟,他缩在水里,一直在发抖,带伤痕的躯体被冻得发红。
迟烁觉得这样是舒服的,至少他下身不会一直分泌液体,他能因此冷静下来。
离开前的那辆黑车又从脑海一晃而过。
高行知是真放他走了。
接下来呢,他该怎么做?在短暂的自由他能干嘛,回去后会不会又被抓走。
还有奶奶,他要手机,得给奶奶打电话。
迟烁起了身,拿了件挂在墙上崭新的浴袍。
这是一间极其复古欧式的卧房,整体通白,白月清站在窗前,望着外面花园,拿起酒瓶往嘴里灌。
“我要手机,衣服,身份证在高行知那里,你想办法拿过来。”
“你是巨婴吗要要要。”白月清不耐烦转过身,把酒瓶登的一下放在桌上,从钱包里掏出一张卡扔过去,“身份证自己去挂失。”
迟烁也没捡,“我都不知道这是哪,上哪买?你也是有病,想让你喜欢的人吃醋,又没耐心,瞎折腾。”
白月清本来就心烦意乱,听着骂,眼睛眯了眯,“你知不知道自己在和谁说话?”
迟烁面无表情,“反正我就一条命,爱怎样怎样。”
白月清手插着兜,睨着矮他半个头的青年,看了半晌忽然笑了,“挺硬气,怎么对高行知就怂得像条狗。”
迟烁抿住唇。
白月清扯了扯衬衣领,又拉上窗帘,“被子衣服都在柜子,你睡地上,敢碰一下床我弄死你。”
迟烁转过身,老实照做。
等他在空地上铺好后,抬头一看,白月清在一旁沙发躺下了。
他也不睡床?
迟烁不想多问,缩进被窝闭上眼,一天下来和渡劫没什么两样,他还要修养好,明天买手机给奶奶打电话。
但白月清没放过他。
半梦半醒间,他被一脚踹醒。
迟烁迷迷蒙蒙睁眼,就看见白月清醉醺醺盘腿坐在旁边,眼眶通红。
他用力拍了拍迟烁发懵的脸,口齿不清地说,“喂,你他妈爱高行知哪一点。”
迟烁一下清醒,闭了嘴。
“说,怎么做到条狗离不开他!”白月清又拍了下他脸,“不说……我就去把你奶奶弄死。”
迟烁眉心跳了下,又看着白月清涨红的一张脸,无可奈何地叹口气,坐起来。
实际上不需要去想,他就知道为什么。
但他还是沉默了许久,久到白月清不耐烦了,才缓缓说起来。
“一年级的时候,那会他三年级……学校建议他跳级。”
这件事埋藏了很久,当再开口,迟烁心跳快了些,声音更低,“那会我也不知道跳级是什么,高行知跟我说,如果跳级,初中他会转去国际学校,以后就很难见面……我当时哭了,不让他转,就抱着他哭,高行知就说不转了。”
“后面奶奶把我打了一顿,说我耽误人。我也不知道后果有多么严重,高行知也和我说没什么,本来这些都过去了,直到后面我们在一起……”
迟烁讥讽扯了扯嘴角,“我想了解他,就去问我奶奶,奶奶告诉我实际上他放弃了很多机会,他继母很有钱,亲生母亲的舅舅也在国外发展很好,原本他可以出国,十五岁就能上大学……”
白月清这会酒醒了点,嗤了声,“别把他想太好,这样做就是想让你内疚。”
“我知道,可他明明可以更好……为了我,他耽误了很多年。”
说到这里,迟烁心情忽然变得平静,“就当我傻吧,反正一想到有个人宁愿牺牲前途也要照顾我陪着我,我就觉得他再坏也能接受。”
当然不光这一点,每当注视高行知的眼睛时,迟烁就觉得这个人的世界只有自己,他感到被需要,也感到了爱,尽管对方不承认。
白月清白眼一翻,倒在地上骂,“两个缺爱的傻叉。”
“你不缺爱吗。”迟烁还记得被踹醒的仇,嘲讽他,“你不缺爱又是直升机又是飞机,就想别人过来看你一眼。”
“闭嘴。”白月清骂了一句。
迟烁倒回被子里,本来懒得再说,但想了想还是开口,“我听过一句话,如果你想得到某样东西得先让它自由。给自己点时间吧,如果他真在意你,会来找你的。”
白月清嘁了声,躺在地板上闭上眼睛。
迟烁没了睡意,看着天花板出神。
刚才那句话是听张予说的,高行知放他走的时候是不是也想到了?是不是想让自己主动回去?
凭什么呢?
自己又该回去吗?
迟烁沉沉睡去,而他不知道,这句话后面还有一段。
如果它回到你身边,那它就是属于你的。
如果它没有回来,你就从来没有拥有过它。
海边别墅,空旷的客厅里,监控录像持续放着,高行知忍无可忍把桌上东西全部掀翻。
不该放的。
迟烁发烧了。
白月清睡在地上,睁眼就看见迟烁在一旁缩成团,原先的被子到了自己身上。
他瞬间酒醒,骂了声,快速拿起手机。
庄园里没有安排家庭医生,喊人过来得两个小时,最快得去市里。
白月清挂了通话,再看向迟烁时脑海忽然闪过一丝灵光,蹲下就开始扒迟烁衣服。
过了会,清晨忙碌的阿姨都看见大少爷抱着一个几近赤裸的青年冲出去。
迟烁身体上本来就有伤,只要稍微一看就让人浮想联翩。
消息通过管家传到了另一边。
电话那头的人沉默了,烟灰落在西裤上都无知觉。
迟烁再醒来临近中午,手上贴着胶布,意识还处于朦胧中,他看着天花板,下意识喊了声高行知,紧接着愣了下。
高行知不在这里……以后或许都没有高行知……
迟烁倒吸一口气,心跳猛然加速。
他翻动身体,企图寻找呼叫按钮,目光一瞥,竟发现床头柜上摆着两盒药,他连忙凑过去,慌张地把盒子打开。
高行知从没停过药物,但迟烁对他的依赖有增无减。待吃下药物后,他靠在床头,大口喘着气,心里涌出一股浓浓的孤寂和空虚。
迟烁眼眶又红了。
就在这时,一阵脚步声响起。
病房门被打开。
白月清出现了,他换了件半透明的白色流苏上衣,领口大开,内里没有穿任何东西,同色长裤将腿显得奇长无比。
“十分钟,衣服换了跟我走。”白月清嫌弃地看了他一眼,往沙发上一坐。
迟烁滚了滚喉咙,压下酸意,抓住手提袋说,“我要先办身份证和手机号。”
白月清摆了摆手点烟,“速度。”
迟烁立即翻身,拿着手提袋去洗手间。
待洗漱完后,打开袋子一看,他又头大了。
是套皮夹克和背心,很宽松,裤子几乎要拖到地面,鞋子是厚底的,这些穿在他身上无比显大,皮肤的勒痕和吻痕都没淡去,毫无掩藏的暴露在空气里。
“有别的衣服吗。”迟烁不自然地走出去,眉毛纠结地拧在一起,几个月前他几乎就没穿过低领的衣服,何况是背心。
“手给我放下!”白月清看着他捂衣服的样子就来气,又骂了句土包子,叼着烟两三步来到跟前,“丝巾呢。”
“咳……袋子里。”迟烁不习惯烟味,偏过头把左手的袋子递给他。
白月清翻了个白眼,抢过袋子把印着logo的丝巾拿出来,手法娴熟地缠在他脖颈上。
“记住,你是跟我出去,头抬起来。”
白月清夹着烟,拍了拍迟烁茫然的脸,“我白月清光名字就能把人吓死,你这幅样子想丢光我的脸吗!”
脖子上又绑了东西,迟烁扭了扭,干巴巴说了声知道了。
白月清带他出了病房。
原本迟烁还想去精神科解决性瘾的事,但被白月清拦下,丢给了他一个没有包装的小药瓶,叫他一天吃两片。
迟烁诧异又谨慎,他知道,高行知喂他的药片都是从这人手上拿的。
一路上白月清没有过多解释,大步跨出医院大门。
加长豪车等候在外,随行的还有三辆安保车与一辆管家坐的保姆车,出行阵仗很大,但凡路过的人都要看一眼。
这是座旅游城市,蓝天白云,远边青山连绵不断。
迟烁长久不出门,透过窗外看着川流不息的人群一下陷入恐慌。
目的地是一家独栋的工作室。
白月清没有带他去办身份证,揪着他去了房,把他抛给了一个造型师。
眼看陌生男人笑着走上来,迟烁惨白了脸,抗拒地往后缩,尖叫地说别碰我。
造型师也吓着了,白月清转身一个巴掌甩过去,没用力,但足够响。
迟烁被打懵了。
白月清冷冷看着他,“再这样就滚回高行知身边!”
“……”迟烁被打得幡然醒悟,是了,他已经逃出来了,不会被惩罚,不能一直这样害怕下去……
迟烁在镜子前坐下。
发尾已经不知不觉到了肩膀,刘海也过了眼睛,高行知想让他留长发,刻意没让他剪。迟烁呆呆地看着,恍惚地记起来,他其实喜欢短发,一点都不喜欢有刘海。
为了高行知,他变成了另外一个人。
造型师还在和白月清讨论着发型,说他留长发很合适,迟烁低下头,默默取下指间的戒指,说,“麻烦帮我剪短。”
这话一出来,造型师愣住,又看向白月清。
“听他的,我只要好看。”白月清挥了挥手,直接走向旁边沙发。
造型师和助手都开始忙碌。
迟烁被带去洗头,流水哗哗冲着,纤细的手指按在发丝里,他双手死死攥着,指甲掐进掌心,极力克制着颤抖。
他要做回原来的自己。
……
傍晚,迟烁的照片就通过私家侦探传到高行知手里。
风刮着阴暗的客厅。
保姆已经回家休息了,几百平的两层楼空荡荡,只剩一个人。
高行知坐在沙发里,捏着手机,死死盯着屏幕。迟烁将头发剪了,碎发只搭在额头,巴掌大的脸清晰地显露出来,白月清是搂着他的,可迟烁的表情一点都不紧张,他还把戒指取了……
这一刻,他都开始怀疑白月清是不是别有用心。
他想把迟烁现在就拖回来,真正打断腿,关在地下,最好把他奶奶也控制住。看过这张照片,高行知黑暗面被激化到最大,想了无数办法让他们生不如死。
但又有另一个声音告诉他,可以再等等……他不信迟烁真能离开,只要再等等,迟烁会想明白。
想到这,高行知又生出一股浓浓的厌烦,盯着天花板,眼底越来越红。
就在这时,杨总来电话了。
“月清……和你弟弟关系如何。”
通话里,向来沉稳的声音难得多了一丝犹豫,高行知听出了不对劲,支起上身坐好,没有立刻开口。
电话那头,杨总声音顿了顿,语调变沉了些,“他把你弟弟,带到自己母亲留下的庄园,睡在了主卧,一整夜。”
那间主卧,白月清从不让人进,管家定期打扫完就要锁上,就连养父杨竞本人也只踏进过一次,也就那一次,出了事。
高行知一下站起来,捏着手机的五指收紧。
但仅仅一瞬,他就恢复理智。
白月清不可能对迟烁下手,对方资产捏在他手里,包括公司的漏洞也一清二楚,但凡有点脑子都不会乱来。
但杨竞看不到这层利害关系,一来那些资产在他眼中不过九牛一毛,二来那间卧室太过重要,他就是在那间房……醉酒侵犯了自己的养子。
电话这头,高行知调整好语气,无比疲惫地说,“不清楚,他们很少见面,每次我都在场,白月清喜欢逗他。”
说完他顿了顿,又说,“他的确很在意迟烁,喜不喜欢不知道,但可以确定,迟烁一定不喜欢他,如果他们真上了床,那也是被强迫的。”
杨竞问,“你确定?”
“除了我,他不会喜欢任何人。”
高行知云淡风轻,又说,“杨哥,做笔交易如何?”
……
风城是个旅游城市,一年四季都是锦绣如春,是个风花雪月的地方,晚上的人永远比白天多。
迟烁住在了市里的酒店,被白月清带着逛街,逛了整整两天。
出行一直很张扬,甚至被拍了视频和照片。
所幸的是,戴他了口罩,别人只知道白月清这个富二代找了新欢,但并不知道对方是谁。
源源不断的信息和花边新闻传到了另一边。
白月清却还嫌不够,到了跨年夜这天傍晚,神秘嘻嘻地将他带到酒店的空中餐厅。
地方已经被清场了。
落地窗360度环绕,可以俯瞰着全市风景,此时落日辉光正盛,橙黄的暖光照满了城市。就在这时,远方出现黑点。
一架架直升机逐渐出现在空中。
迟烁吃惊地张了张嘴,扭头就问,“你干嘛!”
白月清手搭着沙发背,翘起二郎腿,“他不是装死吗,那我就用他的人脉,用他的钱,和他未来儿媳妇约会。”
说完就是一个媚眼抛过来。
迟烁坐在对面,被恶心地往后缩了缩。
也就这会功夫,直升机已来到不远处,在空中转着圈。
玫瑰花雨从天扬扬洒下。
迟烁看呆了。
不光他呆了,地面上的人们也惊了,也就是在这时,每个商业广场的led屏突然熄灭,紧接着跳转出一串示爱的英文。
loveuchi
白月清笑得放肆,将手机屏幕转过去给看,“看,一分钟,冲上热搜,迟同学,恭喜你,出名了。”
迟烁看着屏幕,脸憋的涨红,“你神经啊。”
白月清挑眉,“我们现在是情侣,我和我男朋友示个爱怎么了?”
迟烁脸更红了,转过头不看他。
白月清心情好,又拿过手机,哼着歌,使坏一样按着屏幕,“照片我发高行知了,你说他会不会气死。”
迟烁心里一紧,想说什么,但又闭上了嘴沉默起来。
已经两天多没他消息了,他买了手机,找回了以前的手机号,但高行知从始至终都没给他发过消息。
这样死一般的沉寂又让他害怕起来。
他总会下意识想,或许高行知也腻了吧,所以才愿意放手。
每每想到这,迟烁心里又觉得心脏抽痛。
看着漫天花雨,迟烁心情沉下去,拿出手机,抿了抿唇,起身走向洗手间。
他还要给他奶奶打通电话。
迟烁一直不敢给奶奶打电话,怕露馅,也怕再谈到高行知。
他茫然无措了两天才想出了一个合理的理由。
等走到卫生间旁的过道,迟烁鼓起勇气,拨通号码。
电话很快被接通,奶奶诧异的声音传来。
“小迟?”
熟悉的声音再传过来,刚做好的心里建设轰然倒塌,就像被欺负的孩子终于找到了家长。
“奶奶……”迟烁声音梗咽,控制不住的难受起来。
“哎哟,别哭别哭,多大人了……”迟奶奶在那头焦急地哄着,“不想出国了就不出,这有什么难过的,乖孙子别哭,大不了我们明年再上学。”
迟烁刚落泪,眼神一下愣住,一句话没经过大脑,脱口而出,“高行知来找过你?”
“是啊,不是他,我现在还被你蒙在鼓里。”迟奶奶叹了口气,“他都和我说了,也反思了,这些天管你管得确实有点严了,可是你个小泼猴,怎么能一声招呼不打就和同学去旅游,连手机都不带!”
迟烁听懵了,他确实想说自己和高行知吵架偷跑出来了,但为什么高行知能猜到还先他一步找奶奶说了,不怕他扯出别的理由吗?
而且这副说辞,怎么感觉是高行知在控诉他!
他还恶人先告状了!
奶奶还在那边絮絮叨叨。
迟烁委屈更甚,“你怎么不觉得是我被欺负了才跑的!”
“他欺负你?”迟奶奶愣了一秒,紧接着就笑了,“他还能怎么欺负你,不就是不让你用手机,一直背书吗?其实这些我知道,早些时候他就告诉我了,我想着为你好,就没说什么……”
迟烁没话说了,难怪他隔一个星期只打一次电话奶奶都不觉得奇怪。
高行知就是个骗子,仗着自己长相学历骗所有人。
似乎意识到孙子不开心,迟奶奶在那头顿了下,叹了口气,“不过小迟啊,说句真心话,不想留学就不去了,自从你休学去读什么托福,说话都没力气了,奶奶也好久没见你了……”
“奶奶……”迟烁哑声说,“你再等等,过段时间我再回来……”
“算啦,想玩就好好玩,奶奶不求你有钱,就盼你开心。”说完迟奶奶又笑了声,“行知也和我说了,你想玩多久都可以,今年啊,他陪我过年。”
“他……”迟烁张了张嘴,惊愕的无话可说。
下一秒,他不由想,难道又是他的套路?
迟烁不由问,“他还说了什么。”
“没了啊,他这孩子本来就话少,来找我,就是想托我给你认个错。”迟奶奶语重心长,“兄弟间哪有过不去的坎……”
他们可不是兄弟,迟烁在心底默念,嘴上却转移了话题,问起了近况。
高行知请的保姆一直都有在照顾奶奶,不光如此,还拖关系给她办了保险,受益人写的都是迟烁。
聊了一会,迟烁挂了电话,看着窗外满城飞花陷入沉默。
高行知真在服软吗?他是不信的,但有有句话他似乎听明白了。
高行知要陪奶奶过年,如果自己舍不得奶奶,就一定得回去,面对他。
明天就是一月份了,离过年只有一个月时间。
迟烁沉默的走出长廊,正要往餐桌那走,两扇电梯门忽然打开。
事情发生的很突然。
数名黑衣保镖迅速冲进来,他们和白月清的保镖一样高大勇猛,但两边碰上之后,白月清带来的几名保镖几乎在眨眼的功夫就被打倒在地上。
在错愕中,准备跑路的白月清被两名保镖按住了肩膀。
迟烁连忙跑过去。
“少爷,恕我无礼,先生特地交代,一定要将您押回去。”老管家穿着一身黑西装,从容地站在前面。
白月清挣扎着冷笑,“想抓我怎么不自己来?只敢叫你过来,这么怂究竟是我爸还是我孙子!”
老管家像是听惯了骂,面不改色地摆了摆手,示意将人赶紧拖走。
等迟烁跑到时,白月清已经被送进电梯。
“迟先生。”管家拦住了他,摆着官方的笑容。
迟烁警惕起来,那天就是他带着一群人把自己和白月清围住。
“对于这几天的胡闹,我代表先生向您致歉,并给予赔偿。”管家微微欠身,向迟烁说,“您可以选择回家,由我们护送,也可以选择在此地留下,不管如何,我们都会给您一笔可观的补偿费。”
管家顿了顿,微微一笑,“当然,一切前提是您不可以再见白先生。”
终于到了里拿钱赶人的剧情,迟烁哭笑不得,又不得不深思起对方的话。
现在必定不能回去,他不想这么快面对高行知,但留在这他能干什么?
思索了一番,迟烁看向他,“我不要钱,帮我找份工作吧。”
他现有的钱还是之前存的,也需要一份工作适应社会,但这里人生地不熟,他也没学历,找份洗碗的工作也不一定有人要。
管家微微一愣,倒不是吃惊于回答,而是惊讶于那位小高先生的交代——还有一种可能,他会要你帮忙找份工作,答应他,给一份虽然安全但需要交际的工作,比如服务生、接待员。
仅仅一瞬,管家便控制好表情,微微颔首,“当然可以。”
夜晚,迟烁被带到了海边一所民宿咖啡馆,这是管家女儿开的,生意不错。
管家与女儿说话去了,迟烁被带到了员工宿舍,很小的一个单间,只有一扇窗户对着没人的围墙。但有单人床、卫生间。
一时间他不知道是管家的交代还是这里福利好。
迟烁更倾向前者。
尽管不好意思接受这份好意,但他现在的确无法和人同住,焦虑,性瘾,无论哪个都藏不住,他不想一来就被当成异类。
他可以多干点活……
迟烁想了想,扶着床坐下来,舒了口气。
也就是这会,和蔼的中年女性走进来。
像是得了交代,打招呼过后,她保持距离,拉了张椅子在旁边坐下,朱红的花色长裙落在地面上。
“小迟对吧,这样称呼你可以吗。”老板娘自顾笑了笑,说,“你叫我张姐、老板娘都可以,今晚有点忙,跟你交代几句,你就可以先休息,明天再带你。”
迟烁连忙点头。
工作并不难,民宿的管理员,只用提前联系顾客,安排好入住,到时间再去收房,轮休,工资月底发。
迟烁应了下来。
张姐没再说什么,嘱咐了句晚点有人来送衣服和洗漱用品就离开。
迟烁知道这是张管家给的特权,他不敢要,只说自己去买,就跟着张姐走出宿舍区。
张姐回了餐厅,迟烁站在大街上却陷入惶恐。
人实在太多了!
他几乎是以最快速度走进了对面24小时便利店,低着头快速扫荡着用品,但仍旧避不开排队结账的人群。
今天跨年夜,哪里都是人。
而他穿的还是白月清买的衣服,光低着头排队就能感受不少目光落在身上,加上人与人的距离太近,他能清楚听见别人的聊天和呼吸声。
仅仅一小会,自己的呼吸不禁急促起来。
结了账,他几乎逃一样跑回宿舍,进了单间,关了门,抱着塑料袋弯着腰喘气。
他竟然在那么多人的地方想起了高行知。
背后人的呼吸声吹到头发上,他一下就能想到无数个日夜,高行知着迷一样吻着自己,热气渗进肌肤,他被亲着黏黏糊糊。以前最怕看到的镜子,竟成了第一时间跳出来的回忆。
明明吃过药了。
迟烁感到痛苦,他越不愿去想高行知,对方越像个阴魂不散的幽灵跳出来。
他躺回床上,缩在一起,催眠着自己等工作起来就好了,一旦忙起来他就不会去想。
然而迟烁想错了。
接下来的工作让他无时无刻都能想起高行知。
元旦本来就是假期,来定民宿的情侣特别多,有恩爱的,也有争吵的,还有刁难的。
迟烁跟着老板娘学习,仅仅三天时间,见证了情侣们吵架又和好,他们会因为一点小事指责对方,也会因为一两句软话哄好,也有男的会抛下女朋友,一个人走了。
看着他们迟烁总会想到高行知,除了抛弃,他们之间好像不会有其他问题,高行知就像他肚子里的蛔虫,知道喜好,把一切事情安排妥当。
他呢,被高行知的惩罚和霸道拿捏惯了,下意识就去顺从,即便有不一样的想法也会压下去。等憋不住了就会爆发,大吵,惩罚,像个死循环。
当迟烁意识到在思考这些时,头又痛了。
不该想的,他现在最该想的是如何适应生活。每每到这,他又不禁去想,就算能够重新适应社会了又如何了,总有天他得面对高行知,到时候又该怎么办。
矛盾的想法逼得迟烁更加头痛。
药物治不好他的失眠,工作更加不轻松。
他需要去接不识路的顾客,频繁的使用微信与顾客沟通,告诉他们开关在哪,热水怎么调,哪里有餐厅,还要与保洁阿姨预约上门时间。
事实上这些他全无经验,每个人的接触都能让他心惊胆战,头皮发麻。
他在兵荒马乱中度过每一天,夜深人静时又睡不着,不由得起怀念高行知,只得拿起手机频繁地去刷社交网站,恶补一切心理相关的知识。
也正因此,他变得更加矛盾。
发达的网络能告诉他造成这一切的原因,但给不了一份解决问题的完美答卷。
直到他看见一句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