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又一次在沉沉的夜色里被恶梦惊醒,一灯如豆,它用那微细的光芒支撑着我柔弱的生命。我感觉得到我曾经坚强的意志随着这暗淡的光焰渐次的消磨,我告诉自己,这一切都是暂时的,只要梦一消解,我又会做回从前的沈眉弯,那孤傲淡然的绝版。
立于窗前,在寂静的黑夜里听飒飒秋风,看竹影摇曳,想起白日在上林苑遇见的他,玄疑绕在心间无法排遣。
看着伏在床沿与桌案轻轻打盹的红笺、烟屏和秋樨,心中顿生怜惜,自我入宫以来,夜夜发梦,她们就一直陪伴着我,不曾离开。
一阵急促的敲门声将我从沉思中猛然惊醒,不一会,听到小行子在外面匆匆来报,说道:“娘娘,羚雀宫的小寇子说有要事禀报。”
秋樨她们也被催醒,同我一起走去梅韵堂。此时梅韵堂的烛火通亮,一屋子的宫女内监站立在那。
见小寇子躬身立于正堂等候,我一上前,他立即跪下行礼。
我见他面容焦虑,便急问道:“何事如此惊慌,你们家主子怎么了?”
小寇子上前往四周一望,我知他意,便摒退了身边的人。他这才轻声道:“回娘娘的话,我们家主子没事,她请娘娘赶紧去翩然宫一趟。”
我心中一惊,难道舞妃出什么事了。于是不加思索,只带了秋樨和小行子随我出月央宫。
一路匆匆行走,两盏灯笼在沉沉的秋夜里显得更加的恍惚迷离。我不曾去过翩然宫,只是尾随在小寇子和小行子身后,在幽暗的曲径里穿行,偶有寒鸦啼叫,凉风拂过,身子一阵比一阵发紧。
我握紧秋樨的手,感觉得到她给我的力量。
大约一盏茶的功夫,才来到翩然宫门口,无心留意宫门的风格雕饰,行至门前,已有内监相迎。对我行过礼,匆匆带我进殿。
一宫女又将我引至后堂的寝殿,还没进门,已听到一阵急促的咳嗽声从屋内传来。我不等宫女进门回报,便急急进去,见谢容华坐在床沿边,床上的舞妃形容憔悴,斜倚在那咳嗽,身旁还有几位宫女在忙碌的服侍着。
我走至舞妃身旁,看到她面色苍白,头发松乱,与那次在丹霞殿相见的舞妃判若两人。不觉心中酸楚,似要落下泪来。
于是轻唤谢容华,低声问道:“舞妃到底是如何了?”
她朝桌案望去,我这才看到一名太医正在调配药材。他转头见我,忙放下手中药材,对我叩头行礼,我立即说道:“免礼,抓紧配药才是。”
他答应着,一会功夫已配好,谢容华命一名宫女速去煎煮。
我将这名太医唤至一旁,轻声问道:“舞妃娘娘所得何病?”
他看了一眼躺在床上的舞妃,低声道:“有中毒的迹象,昨日我前来诊治,还不能确认,今日的迹象我可以确定舞妃娘娘中了慢性之毒,但还不知道所中的是何毒。”
我心中一惊,究竟是何人对她下毒,看着病榻上的舞妃,让人好生怜惜。转而问道:“可有性命之忧?”
太医答道:“幸好舞妃娘娘身子偏弱,中毒不深就已有了极强的反应,若是一般人的体质,此毒侵入肺腑,才能彻底的显现出来。”
“好狠的心肠。”我脱口而出。
谢容华继续朝太医问道:“那就是说舞妃娘娘暂无性命之忧,只是她体内所摄入的毒如何化解呢?”
“我先用针灸扎她的重要穴位,避免毒性传散,而且还能很好的将毒液逼出体内,再服解毒之药,想来先将毒性止住还是可以的。”太医似乎很有把握地说道。
“可你还不知她所中的是何毒,如何服解毒之药?”我似有疑问。
他回道:“这个婕妤娘娘大可放心,尽管我不知舞妃娘娘所中何毒,但是我所配制的解毒之药可解百毒,尽管不能直接的达到立竿见影的效果,但是也可以起到明显的辅助作用。况且此毒最主要的就是针灸,解毒倒还是其次了。”
谢容华将我唤至一边,低语道:“姐姐放心,他就是我昨日所说的那位相识的太医,他叫贺慕寒,祖上世代行医,医术精湛高超。”
我点点头,道:“那你尽快安排他给舞妃扎针,我们就在一旁侯着。”
我来到舞妃床前,她看着我,眼中含着泪,却说不出话来。我安慰道:“姐姐放宽心,方才我问过贺太医,只是一般的风寒之症,扎针服药便可没事。”
贺太医已准备好一切,舞妃需得坐起身,伏在一人肩上,他才好从舞妃后面的头部及背部施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