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暗十吵吵了两句,暗八也收回了自已紧绷的防备,心觉大抵是自已最近在府外待的太久,日头毒辣确实有些热着了。
所以才明明什么动静都没听到,却有种远处有人在看着自已的错觉。
就在暗十瞪一眼瞪一眼的嫌弃下,不疾不徐的将冰块放嘴里含着。
“啧!每次你都这样含化了为止!那跟喝口凉水还能有什么区别?”
相对于暗十对这种不着急的吃法,暗八也没法理解对方怎么就能将那么一大块冰坨咬绷,果然这铜筋铁骨不仅要多练就,恐怕还得有几分是天生。
就像暗十,不仅骨头硬,还有口铁齿铜牙。
……
已经自天明到午后好几个时辰都没挪动一下的夙夜,也只在又见到五皇子暗卫第三日端了冰碗的时候出现了情绪波澜。
诧异中略微动了下手腕,没想到就被对面那个同样隐匿功夫极佳的暗卫察觉到了。
他按捺下想即刻回宫复命的想法,依旧如遵木雕一般连睫毛都不再抖动一下。
五皇子府藏有冰窖或许于陛下来说不算什么大事。
可这于夏季显得尤为珍贵稀少的冰块,竟然连手下暗卫都能日日得上一份。
那岂不是说明五皇子府的冰窖并不会比宫里的规模小。
如此繁复那不可能缺少人力物力,连冬季藏冰都不可能毫无动静,究竟是用何种方法悄无声息到令所有人都没有察觉。
夙夜的呼吸比夏季偶尔的微风还要轻微,闷热的夏季中也没有浸出丝毫的汗意。
犹如一块自冬日潜伏至今的寒冰,从身躯到眼眸,都深邃平静到没有任何涟漪。
他也是看着五皇子府内有侍卫军进出的,猜测是赶往辖地,不过并没有过多关注。
如今正是作物灌溉的季节,大致清水河附近也处于挖沟引流最为忙碌的时候。
夙夜对于陛下能将有贯穿河流的一块辖地封给五皇子。
其实也是有自已的几分见解,首先就是这是最叫人能明眼看出的偏宠,再者五皇子确实有心系百姓之才。
得此辖地几年内作物收成年年翻倍,百姓也确实得以乐业安居。
如果五殿下没有过多的野心,将来肯屈居人下做个出谋划策的闲散王爷,未必就不能得个余生安稳。
直至将灼灼的日光等到了西斜,夏日浓烈的热意随着日落缓缓消散。
等到夜幕悄然将要降临,莹莹灯盏已经替代了余晖,夙夜才在四周充斥的聒噪蝉鸣中缓缓隐去了踪迹。
踏着永远昼伏夜出的无声脚步,奔向了暗夜中趋于肃穆的宫墙方向。
去晖善寺
皇宫仿似永远没有暗夜,在昏暗即将到来之前宫人就已经提前点燃了各处的灯盏。
让最后一丝天际最后一丝亮度完全褪下时,宫墙围拢之内依旧还是一片灯火通明亮如白昼。
但再繁荣的辉煌也有处处照不见的角落,让残存着污浊的缝隙中充斥满了人心不古,丑恶算计。
后宫的尔虞我诈在帝王近年不踏足逐渐显得平静无波,而所有的目的和希冀,也随着日复一日的盼望落空中全部停留在了神秘肃然的天玑殿。
如果说宫墙内除了冷宫还有何处在暗夜中显得漆黑幽深。
那唯有天玑殿。
高耸的围墙内仿似圈起了更多的暗色,让哪怕处于边缘远远守候的奴才,都仿佛已经立于兽口,凭空被无形的尖利爪尖扼住了咽喉。
夙夜穿破浓浓墨色闪身入了几乎无人敢迈进的殿门,在融入外殿昏暗的当刻,也立时就犹如从温流潜进了冰冷。
通身的热意随着一步一步靠近内殿的脚步逐渐散了彻底,最后只剩了由内而外的凉意。
就是恍如夜空般虚无的内殿黑暗中,天子的身影叫人只能隐约看见一个模糊轮廓。
琢磨不清,分辨不出,有着与生俱来的压抑。
但也在如此光线匮乏的墨色中,夙夜依然清晰感受到了对面那双能洞穿人心的深邃瞳色。
“见到了?”
浅淡的声线中透露着慵懒,其中的淡漠没有掺杂任何丁点的温度,令夙夜下意识在即使看不见的暮色中,在面具的遮挡下。
依旧下意识低了自已的视线,轻轻如前两次回应的一般无二。
“陛下,属下没见到他。”
守了那么久的时日依然连个人都没捕捉到踪迹,夙夜心里自认是有些失职的,不过即便答案或许让人失望,此次他也并未感受到多少责怪。
“陛下,五殿下府中或许藏有冰窖,每日守在府外的暗卫都能按时被赏下一碗冰。”
将仅有捕捉到的消息送回,隐在阴影中的帝王依旧没有过多在意,或许对冰窖其事不大感兴趣。
倒是许久后才在寂静无声中不明情绪的轻笑了一声,轻缓垂坠的衣料擦过动静微乎其微。
“哦?”
仿佛与黑暗融为一体的玄色龙袍才自阴影中托举而出。
挂带着通身的威压轮廓渐渐清晰,指尖捻着颜色不好分辨的珠串,才起了两分兴致。
“老五看似无情,其实最是心软。”
“随了他那善感多愁的母亲。”
夙夜没敢应声,五皇子的生母瑾妃已经离世十几载,当时他自已也还是个未成气候的十多岁孩童,只是后来常年隐于角落暗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