进门,直到日色正烈时,傅骁寒才姗姗来迟,人已进的差不多,两旁小厮争抢着要为他引路,正巧程遇春打着伞也来了,就是没人理他。
傅骁寒看也没看他一眼径直往屋里走去,邓副官路过他面前时,冲着他耳朵旁边低声说道:“少爷已将前尘往事尽忘,他是要继承傅家,作大事的人,你不要再缠着他了。”
傅骁寒回头的时候正好看见邓副官在程遇春耳旁呢喃着什么,样子很是亲密,心下不悦,便喊到:“邓副官,你在做什么,怎么还不跟上?”
邓副官向程遇春告辞,便匆匆跟上傅骁寒的脚步。
去时宋老爷正与一个人说话,看到他便热情地朝他招手:“贤侄,来,今日难为你百忙之中抽空来。”傅骁寒谦虚地一笑:“宋伯伯的邀请我是必定要来的,这位是?”说着看了眼宋建言身边的人。
宋建言道:“这是山西的刘总兵,是我多年的好友。”
刘三斯伸出手,宋建言示意傅骁寒握上去,可傅骁寒却将手插在裤子的口袋里,不肯伸出来,道:“听闻刘总兵有意北上,看来以后可能战场上再见啦。”
刘三斯推了下眼睛,也不尴尬,只是慢慢将手伸回去,对傅骁寒笑道:“贤侄尚年轻,气么,盛了点,只不过做事却不可如此毛躁激进。”
这话听上去像是和蔼的长辈教导不听话的小辈,傅骁寒也不生气,“宋伯伯,我还有事,先走了,你们慢聊。”
傅骁寒刚走,宋建言原本笑得灿烂的脸一下子就垮了下来,一甩袖子,哼了一声“看他能嚣张到几时。”
刘三斯安抚道:“人之将死,何必与一个必死之人生气。”
宋老爷脸色稍霁:“对了,我家儿子还未取名,刘总兵读书读得多,不如为小儿赐名?”
刘三斯沉思了一会,忽然抬头道:“这孩子必是个福泽深厚的,就叫常瑞吧,希望他平平安安,瑞气绕身。”
宋建言向他道了谢,两人便没谈别的了。
初十天气甚好,戏台子搭在了露天的园子里,戏台子上依旧是咿咿呀呀,粉扇轻舞,一派祥和,但傅骁寒知道在祥和下面埋藏的是杀人的毒箭。仿佛盛世升平。
傅骁寒自始至终都没怎么说话,只低头喝闷酒,众人只当他是父母新丧仍在伤心中,也都识趣的没有上前搭讪。
虽说傅家是青州第一大家族,掌握军政要塞,可傅绍嵘的英年早逝,傅骁寒往日的种种作为,都实在令人不敢相信傅家在他的手里会有所光耀,因此原先想要巴结傅家的人纷纷持着观望态度。
程遇春往日惯演《黛玉葬花》《霸王别姬》这一类戏码,于此种宴会的曲目不甚精进,只上一把,便下了台,任凭众人执意挽留讨要,也只是淡淡地道了歉,准备回戏园子。
傅骁寒忽然说要去散散心,邓副官欲言又止终是没说出话来。
程遇春在后台卸妆,旁人都忙着演出,因此化妆室里只有他一个人。也不知怎的,出门便撞到了傅骁寒,他低着头不知说些什么好,也许同他寒暄“今日的天气不错?”他长大了,也许是哪一天,也许是在傅绍嵘死去得消息传到他耳朵里,反正他觉得傅骁寒不像是原来的那个人了,感觉像是傅绍嵘却又不像。
那天傅绍嵘二话不说冲进房间就开始对他上下其手,他一个唱文戏的花旦力气怎么比得过常年习武的军人,他以为他这辈子的噩梦大概要从这一刻开始了。他挣扎不过,便任由他去了。可是,噩梦结束了,傅骁寒撞着日□□临,他从没有一刻像那时那么希望他的到来。
可是他误会了,他为什么会那么爱他?为什么一个人会对另一个人付出那么多还心甘情愿?他们之间不是只有利益与肉体的联系吗?
“傅骁寒,你......”
“有事吗?”他回头问他,眼神淡漠疏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