婉儿昨日胸中还有一腔雄气,今日却觉这差使甚好,安安心心地执帚打扫,不敢有丝毫懒怠。
那年长的宫人见她乖觉,微微点头,到下值时温言宽慰几句,道:“不要觉得这样的差事不好,陛下跟前的青娘子、张娘子,都是从这样的差使上去的,你们若好生当值,以后自有造化。”
婉儿惊异于殿中执事的温和,诚心诚意道:“这差使很好,多谢执事照拂。”
那宫人笑了笑,道:“也并非全然就是打扫了,陛下一贯看重本殿宫人,凡有宴飨,都只用本殿人员。明日家宴虽不在此,席上的端递传引却也都是我们殿里的人。你们两个新来的,今日下了值去内书堂,好生将这些礼节上的事问问,不要临场怯懦,丢我紫宸殿的人。”
与婉儿同为新来的那个面露期冀之色,笑着拱手道:“多谢娘子提点,奴这便去内书堂。”又看婉儿,婉儿嘴角扯出一抹笑,原样拱手道:“多谢娘子。”面上笑得虽欢,心中却忧思重重,难以自已。
第94章更衣
自我明定了韦欢与宋佛佑的职司之后,她两个便团团转地忙起来,一个带了内侍们去审问王诩,一个忙着安排殿中人员事务。阿杨与王诩被斥退之后,我殿中的人又少了一大截,宋佛佑的意思是直接去殿中省和内侍省要,等人齐了,再由我在请封女史的表章上总提一句,告知父母。这确是老成之言,我当即依从。等她们走了,写一封处置的手令,命人交驿递送去京中。表章我本打算请崔明德替我写,转念一想,又决心交给韦欢——如此她忙过了白日,晚上又可与我再多相处一会,到时借口商议晚了,还可以一处睡下。
这两件事都办妥之后,我便着实闲了下来,本想去学堂读书,想起许敬宗久病,魏叔璘又被委以他任,余下的学士、教习都是尸位素餐之辈,还不及婉儿教得实在,便又没了兴致,倒是流民那件事还没办妥,李晟并未派人来催,我也不知他到底是什么意思,若特地派个人去拒绝,倒像是落了太子的面子,若不说罢,怕李晟以为我默认了,倒不如当面将难处说一遍,李晟本是临时起意,应当也不至于就指望我这小小女娘来帮他。因此先派人打听李晟在何处,那报信的人如今也比从前利落许多,须臾回报:“太子与延安大长公主具在贞观殿陪圣人和陛下观绳戏。”
我听见延安公主在,便又改了主意,自己在殿中坐了一会,实在无事,便叫人去请伴读们来一道读书聊天。谁知宫人过一会又来报说:“崔家娘子病甚,崔小二娘正急着出宫回去视疾,倩奴回娘子的话,请等母病少差,再入宫陪侍。奴想崔家娘子正病着,其余几位小娘子未必肯在这时出来,所以先来问娘子一句,还是请她们来,还是不请?”
我忙问:“是什么病?病了多久了?”
那宫人道:“传话的只说是急症,没说是什么病因。既入宫接崔小二娘回去了,恐怕一时半会未必能好。不过崔小六娘还留在宫中,并未出去。娘子且放宽心。”
我见她机灵得很,直接吩咐道:“你带两个内侍,取几样常用的药材,再取几匹绸缎送去崔家。不要素的,要艳一些。替我问问崔家娘子的病势,就在外面问,不要搅扰内宅,晚上我回来,将崔府情形报与我知。”
这人脆生生应了一句,不徐不疾地退下。我见她很有几分干练,又叫住她:“你叫什么名字?”
她道:“贱名王仙仙,同侪常唤奴仙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