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日,老胡得了几人消息匆匆往程家跑,一进门瞧见东家正躺在葡萄藤下,脸上不知为何贴着黄瓜片,一派悠闲的模样。
“东家,那几个人……”
“老胡啊,我昨天去了姚家药堂,然后开了几幅药,你闻着院子里是不是药味很浓?”躺在躺椅上的人不见动弹,倒是手上的蒲扇始终摆动,好似要将这厨房熬制的药都扇过来似的。
老胡早就习惯这人的脾气,故作没听见般继续说道,“东家,那几个人的身份找到了,就是城里的地痞流氓,专门帮人干些偷鸡摸狗的买卖。”
“老胡啊,我的话可能没说明白……”
“昨晚的人兄弟们都逼问出来了,是城北陆老板花钱指使的。”
“什么?”黄瓜片被掀起来,那只眼睛内皆是难以置信,颇有些坐不住起身,黄瓜片跌落之际,又被某人毫不嫌弃的塞进嘴里,“这陆老板做的是笔墨书斋的生意,和绣坊有何干系?”
“陆老板的表弟媳开了一家绣坊……”
“明中绣坊?”摇摆的蒲扇停下,程郁思索起来,为了维持瑞绣坊的地位,他没少对城中的绣坊进行调查,这绣坊便是其中之一,从规模上看,他没有瑞绣坊气派,更没有瑞绣坊推陈出新的本事,所以这是打算另辟蹊径,对他这个老板下手?
可就算他出事,明中绣坊也不能取代瑞绣坊的位置,不管得手不得手,对它的好处不大,动手肯定有其他目的。
“老胡,找几个兄弟好好盯着这个陆老板,我总觉得这事情没那么简单。”
“行,我这句去安排。”
“等等。”程郁叫停准备离开的人,“我前两个月买的庄子安排的怎么样了?”
老胡看了眼还在贴黄瓜的人,难得这人能想到这事,“庄子上原来的人我都安排留下了,也买了不少人,东家想要的塘子,这两天就能安排。”
“嗯……那就去看看吧。”
正好闲暇无事,是该去看看自己的产业,程郁淡定扯下脸上的黄瓜,在老胡格外不耐烦的目光下斯条慢理的整理衣服,刚走到门口,他忽然想起什么,“对了,最近不太平,你让人早晚去接送一下阿锦。”
“等你安排,小少爷怕是早就没了。”
“老胡啊,虽然我为人低调,但还是要提醒你一句,我是你东家,能不能给我应有的尊重?”
“……东家,请。”
“……”
程郁买的庄子在城外二十里地的荣家村,原是一地主的庄子,因为家中儿女不争气,变卖祖产维持生计,正巧程郁当时打算买个庄子,又瞧着这地方不错就花钱买了下来,约莫二十多亩,将来留给阿锦那小子傍身也是个不错的选择。
从马车下来,一眼便瞧见不远处的庄子门口站着一对年迈的老人,听说原是地主家的老人,已经在庄子上待了几十年,不舍得离开,反倒被自己主子一道卖给了程郁。
“东家。”
在这个时代待了五年,程郁依旧不习惯接受老人对他行礼,他连忙摆手,“不必如此,今日来是想瞧瞧此处的情况,我听说今年的雨水不是很多。”
“东家不必担心,庄子连接后山的泉水,目前对我们这里影响不大。”
“这样啊,先去瞧瞧吧。”
庄子分了几个区域,原来的主人只把合适的地方种了水稻,其余虽未种植,但刘老头一家侍弄的干净,上回程郁便注意到此处,打算在此处搞个鱼塘,养些鱼、虾、螃蟹什么的,实现河鲜自由。再种些荷花,一到夏日必定壮观无比,此时程郁已经想到后续若是邀请姚舒云,荷花、美人,赏心悦目啊。
“东家,口水。”
老胡的话顿时惊醒想入非非的程郁,他一脸尴尬的抹去嘴角的口水,“失礼了,失礼了。”
程郁站在看台上看着不远处澄澈反光的琥珀溪流,引得深山泉水,如此干净的景色在现代很是的少见,溪流两次平坦的草地是刘家老头一家规整过的,前几日派人丈量有个两三亩的大小,挖两三个鱼塘的面积是够的,到时候在此处建个凉亭,在寻了荷花种,找些河鲜,夏日赏荷,冬日溜冰,定是个游玩的好地方。
想着这些事,程郁从挎着的背包中取了纸与炭笔,这些也是他在现代的习惯。小时候他就对画画感兴趣,后来也是因为画画才选了服装设计,即便来到这里,带纸笔出门已经成为习惯。
当设计师那段时间,有个休息时间他就常去南方旅游,之前游玩过一个农庄,正好类似的风景,根据脑海中的记忆融入此处的风景之中,很快一张图就绘制出来。
“老胡,你去找几个人,把这里按图上画的格局操作。”
老胡接过图,他不是第一回见东家画画,只是每次瞧见都觉得惊艳,这样的画法整个云浙城寻不到一个,“东家,这画功每次瞧见都觉得稀奇。”
“知道我厉害,也不能次次都夸。”
瞧着的对方嘚瑟的摸样,老胡觉得他刚刚就不该夸那一句,当真失策。收了画,正准备走,又听到一旁的程郁说道,“对了,我看咱们庄子是连着后山,这后山是谁的?”
“东家,那后山是村里的。”刘老头见状回答。
程郁摸了摸下巴,思索片刻,“可否买卖?”
刘老头一愣,“东家想要,老朽去问问?”
“去问问。对了,老胡,你选两个懂功夫的,给这里的护院在培训培训。”
“培训?”
程郁一回头见老胡一脸茫然,这才拍着脑袋,“就是训练几个,另外这里的院墙在加固加固。”
老胡本来没觉得什么,听到这话忽然觉得程郁似乎另外有打算,刚准备问话,却看见程郁挥退刘老头一家,见人走得远才敢问道,“东家这举动是为何?”
“接下来怕是要不太平了,我们早些做准备。”
老胡跟了程郁五年,也见识过不少事情,听他这么一说立即联想到什么,“好,我这就去准备。”
这些年,程郁也并非蜷缩在云浙城不问世事,他手上人脉多,听说了城外不少消息,除了云浙城,其余各地都不太安稳,皇帝沉迷美色,贪官污吏横行,不少人更是因为活不下去到了卖儿卖女的地步,这场景之前的电视剧没少出现。政权更迭,苦得只有那些连自保能力都没有的百姓。
程郁贵有自知之明,知道自己撼动不了即将发生的事,只能求个自保的能力,一旦发生战争或者夺权的时候,他就躲在这能自给自足的庄子之中自守,总比云浙城要安全些。
二十来亩地不是这么好巡视的,一圈走下来,直到下午才出庄子,刚到门口便见到路对面一辆熟悉的马车,上面挂着的灯笼赫然写着姚字。
对面的庄子程郁并不熟悉,只是知道是个员外郎的庄子,这姚家的车能到此处肯定是为了治病,不知道来这里的人是不是姚舒云?
“东家,你去哪里?”
老胡牵着马车,刚到门口就见到自家东家往对面走去,一看到那马车顿时明白什么意思,也没了喊人的打算,干脆直接靠在一旁看戏。
马车被拴在门外,马儿悠哉的吃着草,余光似乎注意到朝他走来的人,好奇抬头看了眼。本想靠前的程郁忽然被这水汪汪的马眼一看,颇为不自在,“看什么看,你主人呢?”
马儿动了动耳朵,低头继续吃草,这饿狠的摸样让程郁忍俊不禁,在往前几步,忽然闻到空气中多了几分血腥味,似乎是从马车上传来,他好奇伸手……
“你怎么会在这里?”
“姚大夫。”起初,程郁只是抱着一丝希望,真正听到这声音时眼睛顿时一亮,“我就说一定是你坐的马车,姚大夫来这里是看诊?”
程郁往即将关闭的院门里瞧了瞧,可惜被姚舒云的身影挡死,无奈的收回视线。
此时,姚舒云却道,“你这是来看庄子的?”
“对啊,这不是前几月买了个庄子,今日闲来无事过来看看,姚大夫是打算回城,不如一道?”
程郁一向自来熟,也不管姚舒云答不答应,掀了袍子就打算上车,刚有动作便被一旁的姚舒云拉住。
“今日出门委实着急了些,没注意到马车不干净,刚好程东家有马车,可捎我一程?”
程郁抬头看了眼姚舒云,笑着道,“这有什么不可以的?来,姚大夫我扶你。”
“这就不必了,我非瘦弱的姑娘。”
眼前的人笑得格外谄媚,在他这张清秀的脸上算不得难看,只是情绪多样,让人发笑。姚舒云避开程郁伸手,往前走了两步,不知道并未注意到程郁往后偷偷看了一眼。
血腥味这么浓,受伤的人应该离开不久,说不定……
“你在看什么?”姚舒云盯着往窗外的人。
“这荣家村离云浙城有个二十里地,道路崎岖,姚大夫有打算在此处置办些田产不?正好我们两个能做个伴。”
程郁撑着下巴欣赏对面的美人,许是经常接触病患,姚舒云多数都穿白色的衣服,以往总听他说,这能让病患觉得诊断的人干净些,这理念倒是和现代医生的白大褂有些相似。
程郁确实怀疑这个世界有和他一样的穿越者,毕竟现在姚家药堂的病房分布、缝合方式之类的方式与现代格外相似,他旁敲侧击过一些,只是姚舒云也不知道,是年代久远,姚家也没有记录。
“姚家一生的宗旨便是治病救人,若是搬到此处,那些病患寻不到我如何?”
“这城中又不止你姚家一个药堂,寻不到姚家,难道不会去找李家、王家?”听着这些话,程郁不以为然的说道,“按你的说法,这云浙城外还有几百……不,上千万的人,姚家是打算一一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