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来她是十分羞涩且自卑的,毕竟那人是千尊万贵的皇子殿下,既是皇帝的长子又颇受宠爱与器重,将来这江山大业,不是三皇子李锦晟便是他了。
而她呢,原不过只是国相府中不受父亲重视的庶女,又曾嫁过人,是死了夫婿方才得已回府将养着,且晋国公府又将事情闹得这样大,在这长乐城中几乎便将她的名声全都给坏透了。
这若是晋国夫人为了解气而故意为之,那么她的目的便已然达到了。
就她这样身份尴尬如今守寡的女子,又怎能高攀得起皇帝所器重的长子,那样尊贵且又十足优秀的男人。
日间齐念与她说的那些话她虽没有轻易的便深信不疑,但若是说丝毫都不曾动心,那便也是骗人的。
毕竟她也不过是芳华正茂的年纪,少女怀春爱慕良人,这便是谁也不能避免的。
且不说心思单纯天真的华玉菁了,即便是重活一世的齐念,也是没能逃过去。
这样心怀各异的夜晚,终究还是静悄悄的过去了。
齐念被阿瑶唤醒时,已然日上三竿,临近晌午了。
她迷迷瞪瞪的被姣梨与胭脂服侍着穿衣起床,又简单的梳洗打扮了一番,这才彻底的醒过神来,眼下乌青不由更甚了。
姣梨颇为疑惑的问道:“小姐,你昨夜是没睡好么?怎地瞧着比昨日更显了几分憔悴,当真是叫人看着心疼的紧。”
齐念无精打采的敷衍着道:“昨晚许是多饮了两杯茶,上床便睡不着觉……我也委实无奈的很。”
胭脂温声道:“小姐许是昨日受了惊吓,心中这惊惧未消,自然就无法安寝了。姣梨,将这玉簪花粉给小姐多抹些,也好将眼下乌青盖一盖。”
她素来便十分的心宽,就算是遇见了什么了不得的事情都照样能吃能睡,从来都不曾亏待了自己,是而这面色与肌肤也十分的光洁细腻,根本就用不上粉饰。
是而每每府中管事送来小姐份例里的胭脂水粉,便都被她赏给了丫头们分了去,自己却是从来都不用。
只是那些寻常的东西可以随意赏给下人,但在份例之外华章特意遣人送来的好东西,便不好随意给人了。
就譬如这宫中赏下来的东西,即便是七小姐平日里不肯沾染,丫头们也丝毫都不敢僭越的。
今日可算是叫她们逮着了时机帮齐念涂脂抹粉的,自然就不肯放过她,将这细腻雪白的玉簪花粉给十分细致的抹了一遍,再补些胭脂点缀肤色,顿时倒真是叫人眼前一亮,只觉平日里神情淡漠的七小姐更添了几分娇艳丽色,较之往日颇为不同。
齐念见了这铜镜中人倒是不禁怔了怔,只觉颇有些眼熟的很。
仔细想了想她才心中顿悟,原来是她前世在青楼为卖笑卖身的花魁女的那几年,日日便都是这样艳丽的妆扮,眼角眉梢自有一段风情,这才将路过初入的李锦玉勾去了魂魄,沉迷不已。
曾经是那样熟悉的自己,如今却是这般的陌生。
那样似真似假的万种风情她已然无法卖弄,镜中这个妆容娇艳眉目如画的女子,如今只余一副淡漠如霜的清冷神色,赫然便与这副妆容格格不入。
正是这样不伦不类的自己,无时不刻的都在提醒着她,曾经有过那样不堪回首无比肮脏的过去,她早已丢失了那个曾与他青梅竹马两小无猜的自己了。
李锦见昨夜才将她心中的那盏蒙尘灯给点燃,现下却是忽得一盆冷水当头浇下,那颗如同星辰般明亮闪烁的亮光自然也无声的熄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