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洞洞拐被俘咬舌自尽啦?”,正在处理案牍的李秘闻听朱令雅的汇报,不由得大吃一惊,精神一恍惚手中的笔,直接掉落在了文件之上,一下将桌子上面的密件污了好大一块。
朱令雅倒还从容,上前拾起毛笔放到笔架上轻声说道:“与他搭档的洞两三说他是当场咬舌自尽的,死之前一个字都没有说”。
李秘闻言这才大大的松了口气,不过随即脸色又暗淡了下来,“洞洞拐是我们这里最出色的‘狗仔’了,他家里还有什么人吗,这次他也算是勤于王事了,就按照特级标准给予抚恤吧,送到他家里时就说是死于战事”,李秘十分哀伤的安排着属下的后事,朱令雅一一记了下来。
“等一下,咱们内部嘛,老规矩就按照小王爷先前的指示,在西面墙上刻一枚五角星,上面写上洞洞拐的编号”,朱令雅刚要将笔放下,李秘略想了一下又补充了一条。
在内判院的西侧,建有一面与武备学堂一样的“光荣墙”,只是这里没有任何人的画像,取而代之的却是一幅幅的五角星,上面刻着所有牺牲的密谍。墙顶正中央的地方,镌刻着李存勖亲手所书的“你的名字无人知晓,你的功绩将永世长存”。
这是李存勖在决定建造这座光荣墙的时候,脑袋里面突然蹦出来的,不知是谁的名言,觉得用在这里实在是再适合不过了。事实证明效果果然是杠杠的,一下就把内判院的人刺激的热血上头,无不以能把自己的名字刻在墙上为荣,甚至有些时候不一定非死不可,居然还有人为了荣誉不惜拿命去拼,结果弄得某人十分的无语。
不过像洞洞拐这种情况,就真需要以死来严守机密了,因为一旦被李存信发现有内判院的人在监视他,很可能立时就会激出变故来,特别是眼下这种非常时期,就更需要李秘处处多加小心了。
不过洞洞拐并没有白白牺牲掉自己,他这一死也彻底解除了李四的心理防线,在让人处理掉洞洞拐的尸体后,便将心腹召集到了一起密议了一整夜,天明时分众人才纷纷散去。
但他们没有一人注意到,屋顶之上一个人如同狸猫一般,静静的在那里趴伏了一夜,这些人所谈之事被他听了个一清二楚。
“他们怎么敢!”,这已是今天李秘第二次情绪激动了。在安排完下属的“恤典”后,朱令雅立即将洞两三监听到的全部笔录递了上去,李秘才看了一半就气得浑身哆嗦,大吼着猛的一拍桌子。
原来昨晚李四受命前往秘密联络点,就是召集手下,要他们放出风去,就说有一名“贵人”要买河东小王爷的人头,开出的赏格竟然是黄金千两!
不要以为这是李存信的一厢情愿,大唐刺客的历史可谓是悠久且富有传奇,聂隐娘、红线女(不是唱粤剧那个)、空空儿、昆仑奴,都是崛起于藩镇初期,如今这种乱世更成了刺客们的天堂,只要钱财给到位,杀个皇帝都不是什么难事儿。
“李郎,你先别激动,眼下第一要务就是赶紧通知小王爷,要他加紧提防,只要他收到消息,相信有阿孝在他身边,就没人能伤得了他的”,朱令雅伸出柔夷放到李秘的肩头,轻声安慰道。
要不说阿姨是个宝呢,朱令雅一番的柔情细语,顿时就打消了李秘一大半的火气,情绪也渐渐平复下来。“眼下河东如此的局面,这帮人不想着如何齐心协力踔厉奋发,反倒动了打闷棍下黑手的下作心思,真的是.....该死!”,自幼的皇家教育使得李秘即便气急,也是口不出恶语,骂起人来都软绵绵的。
可即便他再不爷们儿但就有人吃他这一口,朱令雅眼见“李郎”如此,心里登时忽悠了一下,心神一时失守,口水不知觉的顺着嘴角滑落下来,吓得她赶紧用手擦拭,并且为了转移爱郎的注意力,顺势张口道:“袁凤涛他们已经出发去草原了,咱们赶紧派人追上去,将消息也分享给他们,让他们一见到小王爷就告知有人要行刺于他,让他一定要多加小心”。
此番话一说完却惹得李秘一阵苦笑,“草原如此广大,东西相距超过千里,谁知道他们那帮人,这个时候跑到哪里去了,与其追赶袁凤涛等人,还不如把家里的特勤团全部撒出去.....”。
李秘说到这里猛地一拍大腿,极兴奋的说道:“对,把特勤团全部撒出去,五个人一组,各自划分区域,这样一来每组只负责自己所辖的区域,时间上一下就缩短了不少,就这么办,你赶紧把各队的队正全部召集起来”。
朱令雅闻言也很振奋,急忙一瘸一拐的出了门,边走边在心里腹诽不已:“李郎看似文弱得紧,怎么下手如此之重,把人家的腿都拍紫了呢......”。
当天下午平日里总是紧闭的内判院大门,突然就大敞四开,一队队骑士面色凝重的飞驰出门,他们每人都是一人三马,显然是打算长途奔波换马不换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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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郎,前面有一处毡帐应该是一家牧人,咱们过去用银钱换一只肥羊如何,这几天顿顿啃干粮嘴里早就淡出鸟来了,让建瑭给咱们整个烤全羊如何?”,李存孝望着远处的毡帐,鲜红的舌头在嘴巴里一伸一缩的,像极了紧盯着猎物的蜥蜴一般。
“不行,绝对不行!一只肥羊怎么够,要吃就要两只嘛”,李存勖很是豪迈的大手一挥,率先向着目标发起了猛冲。
这处毡帐并非一家牧人,而是只有一个男人,在听过李存勖等人的请求后,很是豪爽的说道:“草原的规矩,远来的都是贵客,一两只羊而已,怎么还能让你们付钱呢,能够招待远方的客人,是我拔斯巴的荣幸,快请、快里面请”。
面对如此豪爽的主人,一向以皮厚不要脸闻名的某人,竟也觉得有些过意不去了,回头冲着刘知远低声说道:“待会走时记得把钱悄悄留下,记住,即便将来进了敌占区也不能拿老百姓的一针一线”,刘知远闻言当即把脑袋点的如同小鸡嘬米一般,表示一定按照校长的命令行事。
二人这边正小声低语,那边“拔大哥”竟然提出一个酒坛来,“远方的客人,这是我前几天从一个路过的商队那里换来的,正宗的汉地烧刀子”,他边说边将酒碗一字排开,在每个碗里斟上了酒。
这就太客气了,要是拒绝的话就有点假招子了,李存勖当即端起酒碗。此前他还真没跟普通契丹的牧民喝过酒,为了表示礼节这厮既然伸出食指和中指,戳到酒碗里沾起酒水,向上弹了几下,然后又沾了些酒水向着大地弹了几下。
这番操作下来把李存孝等人看得十分的懵逼,都用十分不解的眼光望着他,这时某人才明白过来,礼数用错了地方,急忙举起酒碗以化解尴尬。
可就在他将酒碗递到嘴边将喝未喝之际,突然听到史建瑭一声怪叫,随即一只大脚在李存勖的眼前飞过,将他手中的酒碗踢飞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