让,第二局,把赢来的钱一起赌上小。
这一把茅小飞押上去的少说就有五百两,台面上下的注越来越大,叫声也越来越响,引得其他桌的人都往这边围。
茅小飞大呼小叫地跳到凳子上,叫得比谁都响,面前赌资堆得像座小山。
入亥时分,正是赌庄里最热闹的时候,个个都赌红了眼。
“大,这一局我押大!”茅小飞把手里千余两乱七八糟的金银都押在“大”的圈子里。
身后穆参商握了握茅小飞的肩膀。
茅小飞抬手拍拍他的手背,什么也没说,继续跟着嘈杂的人群忘我地大叫。
到结束的时候,茅小飞赢得盆满钵满,穆参商那个小小的钱袋根本装不下。
“这个镇子小,都没什么银票,庄子里也没用筹码,把这,拿到柜面上去换银票。”茅小飞满脸通红,额角俱是汗水,赌得很尽兴。
穆参商皱了皱眉,最后什么都没说,他拿袍子前襟兜住金银,去柜面上换银票,不时回头看,茅小飞还在那张桌子旁边,不断有人上来搭讪,恭维他,茅小飞仿佛也很兴奋,不过没多说什么,谁来恭喜他都照样回个礼。
走出赌庄已经起了更,通街就这一间赌庄还开着,茅小飞打了个哈欠,把银票摸出来,点出穆参商的数塞进穆参商的钱袋里,亲手把钱袋挂回穆参商腰带上。
“怎么忽然想玩儿这个了?没看你赌过。”穆参商的声音在沉寂的长街上响起。
“以前就喜欢,后来没钱,就没赌过了。”茅小飞呼出一口气,又吸了一口,夜晚的空气雪水一样,穿透心肺,“有一次赢了很多,差不多有一百多两。”
茅小飞看了穆参商一眼:“一百多两那时候对我来说是笔巨款。刚出赌庄就被人打了,钱也全都被抢了,本来还有二两赌本,连赌本都被抢了。干爹让我去买米买肉,那天太倒霉了,后来打空手回去,又挨了一顿揍。”
穆参商默默听着。
“在床上躺了七八天,本来是扁担揍的,少说该躺足一个月,家里没人也没钱,就出去找活儿干。最苦的时候想卖身,给别人当个小厮什么的,这年头当小厮竞争也大,年纪越大越不容易卖出去。”茅小飞下意识摸了摸脸,“这长得也不够好看。”
一时间穆参商心里五味杂陈,他从来没听茅小飞说过这些,茅小飞的语气里听不出一点不甘心不服气,轻描淡写的,嘴角还挂着一抹笑,就像说的是别人的事。
“有一天从早上到晚上,蹲那儿等人来买我,等了一整天,太阳落山以后,还有不少人不肯走,等着看晚上能不能有点好运气。一个断了腿的乞丐,分给我半块饼,当时太饿了,不然不会吃他的东西,大家都不好过。后来想想,别人断腿的都能活,凭什么我不能,我还有手有脚。”茅小飞说,“反正以前我也挺不懂事,年少的时候游手好闲,偷鸡摸狗,有点钱就去赌。除了没有嫖过,你想得到不务正业的事我都干过,只要有一点钱就要去,总觉得日子朝不保夕,觉得要是明天就死了,这辈子没快活过,多不值得。还听过别人唱曲儿,最便宜的花娘,一吊钱能点十首曲子,唱花鼓的最多最不值价,有一年冬天,也跟今年差不多冷。那个姑娘十根手指肿得像紫萝卜,看着就疼,我就天天去捧场,钱花光了,就等傍晚的时候,蹲在茶馆外面,看着她进去。等她进去,我就回对面酒楼去跑堂刷盘子,下工的时候又去,等到入亥,看着她出来。”
“你喜欢她?”穆参商本来没什么,甚至听得动容,听到这儿醋劲上来了。
“你说呢?”茅小飞斜乜他一眼,不去看穆参商,只是继续说:“大家日子都苦,看着一个一样穷一样苦的人,就想看着她也好好的。”
穆参商不太懂。
茅小飞挠了挠头:“我也不太清楚,就是想每天去看,看着她好好地进去好好地出来,好像心里就踏实。”
穆参商闷声道:“后来呢?你动过念头娶她吗?”
茅小飞失声笑了,笑得咳嗽起来,他揉了揉鼻子:“你傻呀,那会我哪儿敢有娶媳妇的念头,我干爹干娘我都养不活。”
穆参商解开外袍,将袍子抖开,把茅小飞裹在里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