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公不作美,文曲星逝于金榜题名时。
晏城几乎可以想到,文人的笔墨与言语化为看不到尽头的黑线,死死压在皇城之上。
高居皇宫的、仅有太子,越俎代庖,执掌殿试。
天降灾恶,唾弃太子的不忠,与不孝。
满身污名,铸就文字下的反派。
可天公又作美,状元郎没死。
晏城还没细想到底,他很多该埋藏心里的话术,与藏不住的同情,在抬头与谢知珩对视那刻,赤裸裸展露在谢知珩眼前。
晏城:“我的命很值钱吗?”
谢知珩轻笑:“难用币帛来衡量你的价钱,孤大抵清楚何人所为了。”
他话音落,内掌东宫的秦嬷嬷快步走进来,于屏风外回缓急促呼吸,整理衣襟后,才款步走进来。
见屋内状元郎仍在,秦嬷嬷福身后,不知该否出口。
“嗯。”谢知珩微仰下颌,指尖曲起,轻敲扶手。
而他怀里的状元郎,在见秦嬷嬷后,便闭眸装睡,企图逃离。
晏城很清楚,有些事情,非礼勿听,有些秘密,非礼勿视。
秦嬷嬷:“殿下,艳阳宫出事了。”
艳阳宫?那不是皇帝被囚禁时居住的宫殿吗,怎么还能出事。是有人刺杀帝王,还是有人把皇帝救出来了,或者狗皇帝死了。
晏城在心里琢磨,整合所有他获取的信息,牙尖咬着脸腮。
“想听便听,非禁内阴私。”谢知珩以手为梳,梳理晏城思考时微微翘起的发端。
得了准许,晏城抬起头,不再装睡:“所以,狗皇帝死了?”
秦嬷嬷:“……”
是否有些恃宠而骄?仗着殿下屈居身下,状元郎便敢出言不敬。
谢知珩勾起他跌落自己领口的细发,眸光流转生辉:“注意点,鹿鸣宴可不能这般不敬天,不敬帝。”
“我会注意的。”
晏城点点头,身处阶级森严的封建社会,祸从口出。
谢知珩转眸又想了会:“八月进士入除班,吏部授职,你可有想入的官署?”
晏城划过所学的历史,三省六部,翰林内阁,五监九寺。
从小朝会情况来分析,皇权还未高度集中,宰相仍在,探讨政务时有赐座,有借鉴唐时官署部门。
谢知珩吻着指尖的发:“先入翰林,再入六部,外放出京,积得功绩,再回京。”
回京后,或居侍郎,或居尚书,再由尚书升至三省,权至宰相。
“翰林院一般做什么?”晏城问。
谢知珩:“编撰儒经,修撰史书,与书籍共侍。”
“……”
汗牛充栋,晏城似嗅到盘旋不散的书墨味。
好不容易大学毕业,穿越直接入职公务员,晏城着实不想再看到它。
堆在桌面的儒经集注,跟他没来时,大爹送的考公资料书有什么区别!都是折磨人的坏东西!
“不喜欢?”谢知珩察觉他的注意,桃花眸里的湿润,与委屈。
晏父:“快快,这可是你爸好不容易问部门里的小姑娘借的,快学学,以后也考进来!”
晏城无奈:“你就不能直接把我搞进去吗?”
晏父打了晏城肩膀狠狠一巴掌:“别想害你爸,你爸还想稳稳当当退休,不要晚节不保!”
“唔……孤倒是可以,但翰林院文人清流众多,他们惯以诗句,惯以经史。”
不曾动容,此时谢知珩紧锁眉心,凤眸低垂,愁绪扰人不清:“郎君毕竟以状元身入翰林院,又乃大/三/元,孤怕郎君无法与之匹配。”
原身的才华可服众,但后世降来的晏城,与原身数年只读儒史不同,他精专的东西不多,但对儒史的解读又不输任何人。
“满腹才华,难以施展。”谢知珩惋惜,“诗句,经史,不知郎君通知哪些?可曾在教授手下,治过哪本?”
“……”
晏城抿唇,脑子里回荡着,我是废物。
“你且仔细想想,孤会为你运转。”
谢知珩叮嘱完,转看向仍旧站在屏风处的秦嬷嬷,和缓的凤眸高挑锋利起来。
谢知珩问:“艳阳宫,何事发生?”
秦嬷嬷见晏城分不出半丝心神,抬步要凑到谢知珩跟前时,发觉无法避开状元郎,只得低声道:“林统领在艳阳宫内,翻出数具女干尸。”
“可有查出她们身份?”
至于杀害她们的凶手,已不言而喻,居于艳阳宫的高位者,也仅皇帝一人。',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