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便是要梁慎予不必忧心京中,更不必舍下边陲战事的意思了。
立后的消息也是才传到宜州,唐景绍一听,便知京中怕是要有变动,不由得严肃道:“戍云,你老实与为兄说,摄政王是不是要……?”
“造反”两个字没明着说出口,但唐景绍的眼神却分明透露出这个意思。
梁慎予只笑:“应当说,是曹伦快要按耐不住了。”
回护之意显而易见。
唐景绍立刻警觉起来,天下易主是大事,虽说他唐家在宜州根基已稳,可仍需谨慎,低声道:“边境未定,若是京中内乱一起,戍云,这可不是闹着玩的。”
“王爷会稳定时局的。”梁慎予笃定。
唐景绍纳闷道:“你怎么就这么相信摄政王?谁做皇帝倒也不要紧,可戍云,当今圣上虽说未能亲政,但怎么说也是正统嫡子,早年也传出过仁德名声,这摄政王……怕是难以服众吧。”
他话已经说得相当含蓄。
毕竟摄政王的出身实在太低,初执政时的暴虐行径也都有目共睹,分明是暴君从史书里走出来了似的。
别看眼下四方风平浪静,一旦京中出变故,那必将大乱。
但梁慎予却微微沉下了脸。
“王爷确实出身不高,可自陛下登基而来,王爷为大晋清奸佞、翻旧案,重用贤臣,不信谗言,此番桐县地动受灾,王爷力排众议下令救济灾民,亲赴桐县,与将士们挖土掘石,未有半句怨言。知屋漏者在宇下,知政失者在草野1。比起高坐殿堂之上,一心唯有皇室颜面、却将子民性命视作草芥的君主,他哪里不如?”
唐景绍哑然无话。
梁慎予又接着说:“王爷所行义举,足载入史册,留名青史。景绍兄没怎么见过陛下吧?”
“……不错。”
唐景绍常年在宜州,回京述职都没有几回,自然也没怎么见过当今天子,只听说他性情恭顺,只是才能不足。
“可我却给陛下做过几年的伴读。”梁慎予神情微冷,似嘲似讽,“与王爷差太多了。”
论起作为,从当初人人唾骂,到如今百姓称颂,摄政王的功绩便可见一斑,如今的皇帝与他相比,的确逊色太多。
唐景绍无言反驳,又见梁慎予如此回护摄政王,神色复杂道:“倒也……有些道理。”
他都要被梁慎予说服了,实在是摄政王这些事办得漂亮,听上去都叫人觉着热血沸腾,像个盛世之君,甘愿为之鞍前马后鞠躬尽瘁。
“何况,八方之内,谁觉着不妥,自有晋北骑为王爷分忧。”梁慎予坦然道。
“……”
唐景绍忍不住扶额。
“只是可惜。”梁慎予叹了口气。
唐景绍:“……可惜什么?”
梁慎予轻轻摇头,没说话。
可惜王爷志不在千秋功业。
他是不知从何而来的逍遥客,总有一日,该卸下重担,回到他的山河间。
但闲云野鹤是要活在太平盛世的。
“那匈奴…?”唐景绍斟酌着问。
“来者是客。”梁慎予客客气气地说,眼神却似淬了雪光般冷,“自是该好好招待。”
唐景绍觉着梁慎予的“待客之道”大概就是拿匈奴人脑袋当球踢那样。
“晋京那边,山高水远的,我不会插手。”唐景绍叹道,“但若是与匈奴对阵有何难处,你尽管开口,我自当鼎力相助。”
唐景绍是不想掺和进夺位之争,但对匈奴之乱,他却做不到作壁上观。
“足够了。”梁慎予笑道,“多谢。”
唐景绍一摆手,“哪儿的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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疏星淡月,王府明灯灼亮。宁郡王入夜才悄然只身上门,并未大张旗鼓。
“早该来给皇叔请安。”容湛顶着风流笑意道,“是小王怠慢了。”
“无妨,本王欠你一顿饭,今日就还了。”容瑟也绝口不提其他。
容瑟真就带容湛去金膳轩吃了顿便饭,连带着他王府的一大家子,用过晚膳后,容湛仍没有告辞的意思,容瑟晓得他上门必有用意,索性将人邀入云松斋,小几摆上饭后茶点,二人对坐。
“这两日,京中的风向可不太对。”容湛这回倒是坦然,甚至收敛了玩世不恭的做派,神色认真地问,“想必皇叔已有应对之策了?”
容瑟气质温润,不急不躁地笑说:“本王还当宁郡王想置身事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