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除了神态依然从容,说着他又分心的她,像极了抓住把柄,告状成功的得意小姑娘。而被告状的他不仅没有丝毫懊恼埋怨,反而像天寒地冻里骤然烤上暖烘烘火的旅人,身子一阵阵地酥热痒麻。
担忧一点点融化,凝固的血液汩汩流淌,心也悄悄落在某个实处。
她始终在意他。
银霜视线扫过纪怀光绯红的耳廓,语调平静无波,用不用休息一会儿?
弟子知错。不用。
纪怀光果然没再分神。反倒是子桑瞧了他一会儿,扭头再度望向窗外。
乔在蕾、卫沧以及卫溟的暖轿就在斜后方。两个年轻人生辰这天,也是父亲永远消失的一天,从今以后,两人恐怕再也没办法无忧无虑庆贺这个日子。
银霜为什么要销毁蓄魂玉?阎四这么厉害的猫妖一直藏在元极宗,其他人知道吗?
太多情绪太多问题,纷繁芜杂。这次卫氏族地之行,信息量有些大
一行人在乌肃山入口短暂停留,子桑、纪怀光、银霜、阎四登上乔在蕾命管家安排的空间更为宽敞的飞舟。
现任族长意外离世,即便已经悉数销毁,蓄魂玉过去的存在仍须保密。需要解释、封口以及确定的事情太多。子桑、纪怀光等几人不宜留在卫氏族地。
纪怀光转移至飞舟客房内休息,银霜与阎四也已登船,子桑单独同乔在蕾、卫沧、卫溟告别。
这个,差点忘记还你。子桑将之前收下的镂雕球递还给卫沧。
球内萤火忽闪,终究是没用上。
卫沧接过后扭头对乔在蕾道,母亲,儿子有些话想单独同子桑说。
我也是!卫溟迅速插话。
乔在蕾没多说什么,只朝子桑略微颔首,转身回了暖轿。
夜色深沉,星辰黯淡,却愈发衬得人轮廓清晰、眼眸清亮。
兄弟俩明明有话要说,却谁都没有率先开口。
子桑等上一会儿,没等来有话要说,提醒到,再不说,我可得登船了?
关于父亲在秘境里的情况,母亲同我俩都说了。
卫沧的话让子桑沉默,也明白为什么要留下来同她单独说。
当着乔在蕾的面,有些话确实不容易说出口。只是无论给她多少次重新选择的机会,她都不会改变决定。抱歉,但不后悔。
然而有时候明明没有做错,却因为必然伤害到身边的人而难以释怀。
虽然明知父亲不可能回来,且换成除了母亲以外的任何一个人,都会做出相同的选择,可不知道为什么,因为决定将父亲的灵魂留在秘境的人是你,反而让我心中难过。
说这话的卫沧语气认真,子桑垂下眼眸扯了扯唇角。
有预期,能理解,换她也一样。
听到这里,卫溟忍不住反驳,胡说!听母亲的意思,分明就算是她本人在场,也不希望父亲再次变成她不认识的模样。
他扭过头来,子桑,我虽想念父亲,可是你没有错,我一丁半点都没因为秘境里的人是你,就觉的难过,要怪就怪纪说到这里,他卡壳般闭上嘴。
纪怀光是子桑道侣的弟子,也是她拼了命救回来的人。即使下手太重,彻底毁掉父亲回归的可能,也是情急之下为救子桑与他母亲之举,无论如何都谈不上错。
对一个向母亲下死手的人,要求仁慈本就可耻。
相比卫沧莫名其妙的难过,他更恨纪怀光的杀伐果断,成全了命运的捉弄。
卫沧仿佛没听到他的抬杠,也没留意到他的嘴拙,仍旧盯着子桑半垂的眼眸。
我忽略了世事并不总能两全。父亲自行选择留在秘境,即便身体尚存一息,也不会回来。换作别人,我大抵很快能想通其中关节,偏偏是你然后我明白了,是因为你在我心中非常重要,所以才希望你处处完美,希望你所作所为没有任何瑕疵。一切始于我们兄弟俩将你卷进来,更令你险些丧命,我却在事件结束后苛求于你。
卫沧深吸一口气,子桑,你能原谅我的贪婪与无知吗?
卫溟脑中嗡然响起重音。
绕了大圈居然是招回马枪!
卫沧的因为重要,所以难过,显得他的一丁半点不难过,好像根本没把子桑放在心里一样!可是他根本舍不得怪子桑!
什么叫原谅他的贪婪与无知?卫沧不说出来,子桑能知道他贪婪,能知道他无知?简直不可理喻!根本就是无耻!
卫溟扭头盯着一脸正色的卫沧。某种平衡被打破,有人选择率先发力的感觉让他非常不痛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