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太知道要怎样刺激他。
在子桑的想象中,纪怀光即将在羞耻与自责的双重夹击下拂袖离开房间,然而入目却是他一动不动红着眼死死盯着她的不解眼神。
还没放弃?那就再加点料。
她正准备提出更加匪夷所思的条件,纪怀光忽然眉宇紧蹙,自唇角溢出令人胆战心惊的鲜血。
刚才还不愿放过她般的视线,因痛楚而黯淡下去,刺目的血不受拘束地涌出,顺着苍白的下颌滴落。
子桑心脏蓦地收紧,糟糕!太用力!
伤情刚稳定下来的人,不会因为她的刺激而嘎了吧?
眼前人身形晃了晃,眼看就要站立不稳。
还真是!
子桑迅速起身上前,将摇摇欲坠的纪怀光扶着往床榻旁引。
掌心触及的是紧绷的身躯,能感觉出纪怀光体内的灵力正汹涌着横冲直撞。子桑心中暗暗吃惊,不能受精神刺激,不能超纲动用灵力,蓄魂玉事件的遗害,比她想象的严重多了。
将人扶着坐下躺好,她倾身询问,银霜长老怎么说的?先压制灵力,我去叫他过来!
鲜血仍然止不住地自纪怀光唇角溢出,染红大片脖枕。
纪怀光张了张唇没说话,子桑被他注视的目光所刺痛,心烦意乱地起身准备叫人。
几句话就把人搞成这个样子,她哪里知道纪怀光眼下这么脆。
手腕突然被人用力握住,子桑垂眸盯着纪怀光,只见他抿唇缓缓摇了摇头。
干嘛?担心被银霜长老发现躺她房间里吗?性命攸关,还在乎这些?
子桑气他不知道孰轻孰重,忍不住出声呵斥,你答应过我不会有事!转眼就忘了?
她费了老大劲,冒着风险、出卖感情,好不容易把他捞出来,他倒好,听了几句乱七八糟的话就心神动荡成这个样子!都什么时候了?还不让叫人。
纪怀光的目光因她这声焦急的控诉而微微发亮,他艰难开口,尽量稳住气息,不会有事。
就在方才,他看到她眼底装出来的轻浮瞬间瓦解,神情凝重地来到他身旁。他看到她面对他伤情自然而然流露出的担忧与焦急。
她对他,从来不是无动于衷。
关心则乱,他怎么就没想到,真的只打算露水姻缘一场,以她对人性的洞悉,又何必说这些明知会遭到他拒绝的话。
她有太多种办法得手后再推拒。
她想让他放弃,是因为他曾经拒绝、伤害过她吗?
子桑盯着眼前气若游丝,勉力支撑的纪怀光,心想就医这种事不能听病人的。银霜说过有生命危险,她还是得把专业人士请过来。
不行,还是去叫银霜长老过来。
她刚要抽出被纪怀光紧握的手,腕间传来强大力道。
站立不稳,子桑跌坐在床畔,上身猛地被纪怀光的手臂捞过去,倾身贴上他的胸膛。
陪我一会儿,不会有事。纪怀光又重复了一遍无事。
心绪因想明白关键环节而迅速平复,灵力在引导下逐渐被压制。他清楚自己不会有事。
坦白情意之举冲动了吧?太想得到她的回应。
他如今身负海量尚未内化的灵力,行动诸多受限,承诺起来无力,反而令她担心。在此之前,他需要尽快解决蓄魂玉灵力的问题。
不管她出于什么原因拒绝,他会找出答案,想方设法化解。
掌心拂过她披散在后背的柔软长发,纪怀光像是踏足温暖的溪流,内心平静而充盈。
此刻的她乖巧地趴在他怀里,这样的她,怎么那般清楚说什么样的话,能够成功激怒到他?
到底是修行不够,看来以后面对她的挑衅,得慎重思索才好。
子桑脸颊贴着纪怀光心口,能够听见他逐渐平复的心跳。
真的没事吗?刚才流血的样子,简直像要把内脏给吐出来。
纪怀光的手掌有一下没一下捋着她的头发,像在给猫顺毛,两人沉默着谁都没有说话。',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