表面上维持正常的师娘与弟子关系,至少没什么麻烦,要是接下来纪怀光说出什么引旁人揣测的话,她可不一定有那么活的脑子,及时转换话题圆过去。
见鬼的黑红也是红。她可不希望因为老少通吃,师尊与弟子双拿下的传言而红遍修真界。
话不投机半句多,子桑白纪怀光一眼,行了,你继续,我走了。
她丢下这句正要离开,纪怀光忽然出现在眼前。高挺的身形恰恰挡住她的去路,身法极快。
干嘛?子桑抬眸望向眼前人。
纪怀光垂眸注视她,眼底情绪罕见地有些外露。许是错觉,她甚至隐约瞧出对方目光里几分脆弱。
弟子说错话,望师娘恕罪。
子桑盯着对方那张骨相优越的脸瞧上一会儿,眼底缓缓浮上些许玩味的笑意,哪句话说错了?说来让她听听?
明明是个聪明人,道歉第一快,就是绝口不提闹的什么别扭。错在嘛,态度不行。
子桑眼中映入纪怀光那双恍若深情的眼眸,对方长睫微微颤了颤,不一会儿像是妥协般闭上眼睛,师娘为何改变主意,同意亲自前往海茵岛?
即使早已猜到答案,他仍然想听她亲口告诉他。
心悦女子是头一回,他不知道怎样才能让她与他更加亲近。
印象中师尊与她似乎未生过龃龉,到他这里却进退两难。从前只当师尊是在德行与修为上奋起直追的目标,如今却将那个于自己有知遇之恩的人放在同为男子的位置,比较谁更能得到子桑的青睐,更能予她欢愉。
毫无疑问,他从一开始就是输家。光是想到这一点,就令他感到阵阵无措,与持续的嫉妒。
留意到纪怀光脸上闪过痛楚的神情,子桑一瞬间神思清灵。
寻常情况下问问题,会出现这样的表情吗?尤其对纪怀光这样的面瘫来说。
想弄清楚这个问题的答案,以纪怀光的性子来说,大概率会绕过她先调查,而她也没在郑氏父女面前隐瞒过理由。
这人,不会在吃青涛长老的醋吧?
想通个中环节,子桑简直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猜想的结论。她想到可能因为她的冷落,也可能因为卫沧卫溟以及沙文瑞的故意亲近,却从没想到青涛长老头上。
纪怀光不仅要撬自家师尊墙角,现在连已逝之人都容不下了?
子桑许久没有回答,纪怀光难耐这令人窒息的沉默,睁开眼睛。
四目相对,子桑饶有趣味般,以审视的目光注视着他,见他睁开眼睛,一侧唇角荡开一抹隐含讽刺的笑意。这笑意刺痛他的眼睛,连带着心悸。他突然意识到自己究竟错得有多离谱,竟然想从她这里,与她已逝的道侣、他的师尊,争个高下,争个有我没你。更残酷的是,因为他执着的追问,令他的心思彻底暴露在她面前,无所遁形。
他试图转移话题,却听子桑说到,为了拿到郑岛主手中,能再见你师尊一面的汇恒鼎。其实原因你早就知道了,对不对?
沉默少许,他答,现在知道了。
呵!子桑显然不信,纪怀光,你师尊让你照顾我,可不是一边说着喜欢我,一边吃他飞醋,这样子照顾的。
纪怀光瞳孔放大,呼吸瞬间停滞。
她果然猜到了!
即便明知如此,但真的被当场揭穿,依然难免心神激荡。
子桑眼底的笑意说不上来是何情绪,她继续不停,认清现实,你所喜欢的我,是由你师尊带进元极宗的。我的思考方式受他影响,我的经历里永远有他,没有你的师尊,就没有你现在喜欢的我。
海风将她的发丝吹向身后,于暗夜的微光中起舞,你跟师弟师妹说话的时候,我有可能在跟他互诉衷肠你修炼的时候,我有可能在跟他交颈而眠。他陪我度过许多个两情相悦的日夜,无数个因为思念他而哭泣到无法入眠的夜晚,才磨平掉失去他的惊慌失措。他予我一身修为,许下今生,还约来世。纪怀光?她上前一步逼近,直直注视,你争不到头一个,也永远不可能取代他
沉重的闷音在脑海里嗡鸣,她的每一句话都在攻击他的理智,发出撕肉扯骨般的碎响。
是啊,早在他心悦她之前,就有人予她温柔缱绻,为她以命相搏换得平安无忧。有人与她共朝夕,情意生死相隔亦不曾消解。他的嫉妒,于她而言就像是暴雨天里的一缕烟,即便看清了,亦不足为道,而这嫉妒于身为弟子的他而言,又何其可耻。
心神剧烈激荡,一口腥甜涌向喉头,纪怀光抿紧双唇,不让鲜红色的血遁形。
眼前的她近在咫尺,只消抬起手臂即可拥抱,可他却恍惚自己离她很远,远到始终都牵不到,抓不住。
似是察觉到他状态不对,子桑打量他的眼睛,没多会儿冷笑一声,这就受不了了?那我奉劝你赶紧换个人喜欢,否则她食指点上他的心口,这里的刺,永远扎得难受。说完她留下一记没什么情绪的眼神,错开他朝船舱而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