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持杯之人眼眸潋滟,如寂寂夜色下水面泛起的银色光亮,迷人而危险。
人原来可以如此的为一件事情着迷,比如,被她注视这件事。
纪怀光扫一眼酒杯,长睫微颤,很快,在卫沧与卫溟反应过来前接过酒杯一饮而尽。
待杯底落回桌面,卫沧与卫溟才忽然意识到纪怀光用的子桑的杯子!
这人!仗着子桑醉了,故意没有点出来!
卫沧绷着神色默默给子桑面前推去新的酒杯,卫溟顺手给空杯添上新酒。
接下来,某人不会再有可乘之机。
子桑视线落在斟满的酒杯上,似笑非笑,刚才那杯,是落座的价,接下来还想再喝的话她抬起眼眸注视纪怀光,得答应我一个条件。
眸光流转间,是令夜幕下灯火也失色的多情。纪怀光双唇紧抿,直视她的眼睛,在一旁卫沧与卫溟过于在意的眼神中停顿一会儿,不急不慢道,什么条件?
子桑勾唇微笑,食指指尖抵上杯身,将属于自己的这杯酒缓慢但坚定地推向纪怀光,答应我,再也不能禁我饮酒。话说完,酒杯刚好停在纪怀光手边。
这是一次讨价还价,即便明知喝酒不是触发回到自己世界的条件,她还是要给自己挣到足够多的自由。
剥夺纪怀光以师尊之名干涉她的权力,这是第一步。
深邃的丹凤眼眸太能藏事,难以分辨其背后的想法。然而子桑也不需要知道纪怀光的想法,她只需要肯定的回答。
时间在一呼一吸间流逝,周遭的声音因此刻的安静而变得遥远。对方不语,只以沉默应对。
不答应就不答应吧,并不意外。子桑伸手准备取回酒杯自己喝掉,然而就在即将触碰到杯身时,纪怀光擦着她的指尖端起酒杯仰头饮下。
同样的酒,再次入喉却有些苦涩与辛辣,纪怀光随放下的酒杯一并垂下眼睑。
陪她做任何事,即他此刻的选择。
眼前是空了的酒杯,意识到纪怀光答应了她的条件,子桑一时间有种长期攻坚,终于盼到曙光的快乐,于是眼底笑意更浓。
一旁卫沧好心低声提醒,子桑,你醉了,纪怀光身为弟子,本就没资格限制你饮酒。
卫溟附和,没错,你想喝就喝,想同谁喝就同谁喝,何必在意别人脸色?
子桑心情好,便大发慈悲实事求是地替纪怀光说了句公道话,禁我饮酒的不是他,是青涛长老,他受师尊之托而已。
代理人嘛,不能说完全没有资格。原身与青涛长老的债,让纪怀光来背不合适。
子桑的话一出口,卫沧与卫溟一时间噤声。死者为大,这时候也不好置喙青涛长老禁子桑酒的决定有什么不妥,毕竟子桑虽不痛快,却仍然任纪怀光管着,这何尝不是一种自甘自受。
巨大的失落与无力笼罩,两人头一回意识到,在纪怀光背后还有一个虽然再也不会现身,却牢牢占据一席之地的劲敌。所以纪怀光呢?为了上这次的酒桌,将已故师尊的嘱托放下,究竟是对子桑的妥协,还是对自家师尊的挑战?
无论青涛长老还是纪怀光,老的还是小的,不在世或在世的,都让他们不痛快。
卫沧默默端起酒杯饮下,明明是精心准备的佳酿,此刻却全然没了味道。
卫溟一肚子憋屈得找个地方发泄,于是朝纪怀光举起酒杯,就让我看看纪道友酒量如何。
周遭喧嚣依旧,平民或混迹其中的修士们,各有各的路要行,各有各的想法要传达。直持续到桨声不再,持续到楼下高谈阔论的客人们摇摇摇晃晃离开,子桑才猛然发现,卫沧和卫沧不知道什么时候竟然双双醉趴下。
明明一开始先醉的那个人是她。
身旁纪怀光应付完兄弟俩轮番进攻,面不改色朝她望过来。
迎上对方视线,子桑暗暗唏嘘,这人酒量这么好?喝这么多跟没事人一样。她扬了扬下巴,两个酒搭子不行了,还喝吗?不喝的话她就叫小二把人送厢房去。
不急,弟子还有话想同师娘商量。
纪怀光不急不缓分别给她与自己倒上酒,说是说商量,子桑却莫名觉得这人想搞事。她好像,越来越看不懂这人了。
纪怀光抬眸瞥她一眼,将倒好的酒推她面前,弟子之前答应再不禁师娘饮酒,有前提条件。
心脏咯噔一跳,子桑拿眼尾扫他,怎么?打算出尔反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