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会时不时在白天走神,又在纪怀光唤她时习惯性地扯起一抹微笑,懒洋洋地靠进他的怀里。
她知道,她正在逐渐变得对任何事情都提不起兴趣。
屏幕亮着冷光,影片里的银发男子身姿挺拔,正垂首专注作画。
影厅空无一人,只座椅靠背上的光影轮廓明明灭灭。
子桑能意识到自己正在梦中,银发男子身上的清雅、悠远,如浑浊水中,清亮剔透的美玉,让她感到难得的宁静与舒心。
忽然,男子发色、衣衫自上而下改变,由白转黑,泼墨一般。
男子停笔,抬起头,连面目都变了,是她无数次在影片中见到的那个男主角。
不对劲!子桑盯着对方,脊背发寒。
这个男的透过屏幕在看她!
人的眼睛怎么能像极了深渊,望进去就抽离不出来。
男子开口,如同念着自白,所谓感情,只不过是短暂虚妄的幻觉,放在时间的纬度里,全都会烟消云散。
子桑浑身僵硬,座位是禁锢她的牢椅。
你喜欢某个符号,只要他足够强大、美丽,满足你对心理投射的期许,就会被看见。你的留恋可以是任何人,也可以不是任何人。
男子的脸在荧幕上越靠越近,分明俊美至极的脸,因放大而显出诡异。
你的感情是一串符号,整个世界是运行的代码,唯有冲破狭隘的束缚,方得永恒。
子桑心跳越来越快,呼吸卡在喉咙里,上不去更下不来。
忽然,男人竟然直接穿过屏幕,闪身至她眼前!就在座位前排!
隔着一排椅背,对上男人鬼魅般的身影,子桑心脏几乎要从嗓子眼跳出来。她猛地起身,因动作激烈与情绪激动而在床上大口喘着气。
想起来了!她全部想起来了!
第83章
做噩梦了?纪怀光起身将她揽进怀里,没事了,我在。
血液倒流的感觉逐渐退潮,惊吓在喉咙里刮出血沫味,子桑开口时有些哑,梦见鬼了。
拥着她的纪怀光身子一僵,声音贴着耳廓低低传来,什么样的鬼?
子桑想起幽玄那张脸,疲惫地闭上眼睛。
缓上一阵,她抬眸环视,眼前这个房间与她的公寓一模一样。
无法调动灵力与五行之力,结合这段时间的经历,子桑判断她所置身的,应该不是自己构想出的幻境,而是纪怀光的。
所以纪怀光为什么会知道她的公寓长什么样?
稍加分析,不难联想到子流头上。
好兄长果然没什么道德,卖她卖得干脆。
她现在啊,跟裸着没什么区别了。
只不过子桑没想到,纪怀光已经把她拉进幻境,幽玄的手还能伸这么长。
纪怀光,子桑不答反问,无论遇到什么,你会保护我的,对吗?
她问得很轻,但其实答案早已清晰。
在那些漫长到仿佛没有终点的轮回里,她失去判断真实的能力。她太累,累到无法再扮演任何人,累到无法应付下一次呼吸。
她像被困在巨大的、了无生趣的黑洞中,如此渴望终结,却永远得不到安息。
纪怀光的身边就像是龙卷风的阵眼,离高速旋转的风墙不远,却异常平静。她在他身边感受到朦胧但热烈的真意,这一点点真意,成为她对抗自弃的武器。
她没想要什么确凿的肯定或承诺,她只想听听熟悉的声音,给予她此刻,确切的回应。
唔。纪怀光应得笃定,似乎犹嫌答得不够明确,他收紧手臂,会一直陪在你身边。
清晨的风撩动纯白窗纱,子桑的视线飘向窗外。
苍穹辽远,一幢写字楼挡去小片白云。那一扇扇玻璃幕墙后面,流淌着许多人的人生,可要是细数起来,即便全部加在一起,好像也不算长。
她歪了歪头,教自己的下巴用更舒服的姿势,搭在纪怀光肩上。
所以她之所以出现在这里,是因为外面已经没有她的容身之地了吗?
一会儿吧,就一小会儿,让她从灵魂的沉重疲惫中解脱一小会儿
黑塔内,幽玄睁开眼睛。
座下大厅密密麻麻,立着数不清戴着兜帽的黑袍人,同这黑塔一样肃穆、安静。
郑菀凝。
幽玄的声音响起,其中一名黑袍人出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