伏嫽唤其中一人进来,给了她两颗绛枣,让她帮自己剥胡桃,似无意般的问话。
“几次来椒房殿,总见到一位年轻的上工来为皇后殿下诊脉,想是医术高超,才能得皇后殿下看重,这回皇后殿下身体不好,怎不见这位上工来医治?”
宫人道,“伏女君说的是韦明吧,他早被处死了。”
伏嫽愣住,转而问缘由。
“这人手脚不干净,顺走了皇后殿下的玳瑁璧,想偷卖出宫,结果被抓了。”
宫人将剥好的胡桃装进盘中,放到她手边,便兀自出去了。
伏嫽略有些沉思,这个由头好像挑不出错,可一个民间铃医,得皇后提拔,一跃成了宫里的侍医,这样的机遇,普通人一辈子都未必能遇到,在宫里侍奉贵人,总能得一些赏赐,却为了区区玳瑁璧葬送性命和前程。
怎么想怎么蠢。
伏嫽在偏殿没待多久,魏琨便过来接她。
两人走出偏殿时,那几名侍医也刚从内殿出来,个个面色惶惶,匆匆离去。
伏嫽心中忽有了一个不可思议的想法,竟就呆愣住了,还是魏琨握着她的手腕,将人半带出了椒房殿。
临出宫前,伏嫽问魏琨要不要等桓荣。
魏琨还未回她。
伏嫽又说不等了,她真是犯糊涂,桓荣好不容易逮着机会,怎可能轻易出宫,眼下定是要将戾帝哄服帖了,还不知何时会回来。
他们坐上马车,先回去了。
至家中,趁着桓荣冯氏不在,伏嫽
和魏琨关起门说话。
“皇后应当有孕了。”
即使在房中,伏嫽也怕声音太大被外面听见,刻意压低了嗓声。
魏琨目有异色,“如何得知?”
伏嫽道,“我看见宫婢送保胎药进去,皇后这胎定不稳。”
魏琨表情冷静,“女公子怎么知道那是保胎药?”
伏嫽一下噎住。
是了,这世她跟魏琨是假夫妻,除去夫妻名分,她还只是未经人事的女娘,安胎药这种东西不该是她知道的。
“我跟你说正经事,你反过来盘问我?”
伏嫽气性上来,这几日她对魏琨很不满意,只觉得他越来越没有把她当成女公子来敬重。
“大姊姊学医,我知道安胎药有什么稀奇?还是你以为,我也服用过安胎药?”
这自然是不可能的,她几乎算是魏琨眼皮子底下看着长大的,几斤几两旁人不知,魏琨却很清楚。
魏琨笑道,“我并没说什么,女公子看起来很急,就算真用过又如何?”
这笑起了些许促狭。
伏嫽脸涨红,他那表情就知他想的下流,戾帝喜好什么样的女人,他估摸着也是有样学样,其实喜爱妇人也不算什么恶习,时下常有妇人改嫁,育过子嗣的女人有时相比未婚女娘,更受欢迎,这样的妇人意味着身体康健,更能为家族开枝散叶。
只是魏琨平日装的人模狗样,现在关起门也不装了,伏嫽真想呸他一口。
是时长孺敲响了门。
魏琨开门出来,只瞧是许寿来了,许寿一脸焦急,催着他赶紧进宫。
魏琨便随他走了。
伏嫽心知宫里定有事,她该说的也说过了,戾帝再无子嗣的可能,翟妙要是当下有孕,肯定不是戾帝的,那个突然被处死的韦明,就成了疑点。
伏嫽不知道魏琨会不会跟戾帝说这事,戾帝还蒙在鼓里,宫里竟然至今都没有侍医提醒他,原先她只当是薄朱从中作梗,可薄朱死了,翟妙怀孕,那定是梁萦的手笔了。
前世梁萦是联合广陵王谋逆废帝,这一世伏嫽指出翟妙的病症,翟妙病愈后入宫,不仅没死在宫里,反倒斗败了薄朱,梁萦大约是打着让翟妙的孩子继任皇位的想法,戾帝已成弃子,梁萦使尽办法毁他名声,就是在为废他做准备了。
若戾帝听进话,当下魏琨将所有事禀报给戾帝,也不用再忧心怎么除去梁萦了,皇后私通是大罪,顷刻就能将其一网打尽。
可就怕戾帝听不进去,戾帝什么德性人尽皆知,好赖话他未必分得清,魏琨真要说出他已绝嗣,他定暴怒,先掉头的恐怕是魏琨,这等丑事,戾帝岂能任由外人知晓。
伏嫽心有戚戚,以魏琨的性格,应该会烂在肚子里,遇上这么个性情乖戾的君王,还是要向窦相国学学,明哲保身更重要。
黄昏时,桓荣和冯氏从宫里回来了,冯氏指使长孺、阿稚去厨下张罗吃喝用水,桓荣进房换了身衣裳,出来时瞅见伏嫽蹲在花圃前浇水,凑了过去。
瞬间有股腻人的香气飘入伏嫽的鼻息。
伏嫽有些嫌呛鼻子,只不能表露,侧过脸看她,神态多了一丝媚态,周身焕发出一种难以言说的慵懒,伏嫽只看这一眼,便快速转过头,不着痕迹的往旁边挪了挪。
“出芽了,”桓荣笑道。
伏嫽嗯一声,想着浇完水就赶紧回去,她和桓荣实在没话说,每次和桓荣呆在一处,总是不自在。
桓荣没有靠近她,只是发愁道,“我刚从宫里出来,柏梁台走水了。”
伏嫽惊讶道,“柏梁台怎么会走水呢?”',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