兰若歌又是一阵大笑。笑得眼泪都快出来了,只当楚长青是不好意思,怕他将此事告诉师父。笑够了之后,兰若歌回饭厅中回禀丁鸿,只道是师兄今日修炼忽有所悟,需回栖霞万书阁寻古籍解其疑惑,心之所至一刻也不能等了,便先回了栖霞山,日后再跟师父请不告而别之罪。
看着一脸纯良认真禀告的兰若歌,丁鸿不疑有他,叹了口气,道:“这孩子,有什么疑问不能直接问我吗?”
另一个院子里,李道无带着江亦然、苏明空、徐远梦吃完早饭后,江亦然道:“师父,昨日与楚长青切磋,我刚运功召出邀月,便觉得灵力不支,晚上回去再尝试,亦无法提气运功,觉得灵力循环不畅,不知是否是那日落崖摔伤所致,请师父指点。”
李道无听了这话,一边正色道:“既有不畅,何不早说,要拖延至今。”一边拉起他的手腕探他的脉象,探来探去也未查看出异常。便道:“脉象无异,来我房中,我为你运功一番,看能否打通阻滞。”
苏明空、徐远梦也跟着一道去了。
在李道无平日修炼打坐的房中,师徒二人盘坐于榻上,李道无为江亦然运功了几个周天循环之后,江亦然还是无法单独提气。李道无一向对大徒弟视如己出,又是他亲手抚养长大,着急得不行,忽然想起丁鸿还在山上,便去相请。
李道无走后,苏明空也愁眉不展地坐在一旁的凳子上,道:“师兄,你怎么不早说呢。万一你没了灵力,以后我们岂不是要天天被楚长青他们两个欺负,哼,尤其是兰若歌那个小子,越发长进了,小时候我一只手就摁住他了,现在我都要制不住他了。过几年还有十年一度的论武大会,只凭我,我…怕是要没了丹霞峰的名头。”
江亦然听得心里一沉。
徐远梦则是倒了一杯茶递给江亦然,歪了歪小脑袋,乖巧轻笑道:“师兄莫慌,师父一定有办法,你很快就会好起来的,到时候还要保护我们呢!别忘了你还要带我去栖霞山玩呢!”
江亦然接过茶盏一口饮下,觉得小师弟递的茶总是格外地香,道:“放心!为了保护你们我也会好起来的,就算没了灵力,再练就是了!”
门外传来丁鸿的笑声:“哦?我听谁要去我栖霞做客?欢迎之至啊。”
江亦然三人起身施礼,:“见过丁掌门。”
李道无立于丁鸿身旁,道:“丁掌门,我方才说的,就是亦然,我助他运功几个周天都不见打通阻滞,才特请你来看看,请。”
丁鸿道:“不必如此见外,坐。”说着,指尖一丝灵力注入江亦然手腕,丁鸿闭目,操控灵力在江亦然体内游走,一炷香的时间后,这束灵力又自江亦然手腕飞出,回到丁鸿指尖。
丁鸿对江亦然道:“你再试试。”
江亦然一如既往的运功提气,却觉得灵力大增,似乎更胜从前,他从容地召出佩剑,操控邀月在庭院空中如行云流水一般将一套剑法使了出来。虽未使全力,还是引得丁鸿赞叹:“内心刚正胸怀天下者方有此等剑气清明,不错不错,在年轻一辈中难逢敌手,与我大弟子的白鹿较量,胜负也未可知。”
江亦然恢复灵力,高兴地对丁鸿施了一礼,真诚道:“多谢丁掌门!”
丁鸿看着江亦然意气风发的样子,忽而又想到他那个不告而别的大徒弟楚长青,叹道:“李掌门,我徒弟楚长青这次来本是为了道贺,却不告而别,甚是无礼,待我回去,定当责罚他。”
李道无笑道:“无妨无妨,丁掌门为我徒儿疗伤,我还不知怎么答谢,怎么能让你责罚长青呢。”又想起来近日听到的传言,道:“不知长青和亦然,与陶掌门家的那位刚下山的逐风一剑相比,又是如何,近几日江湖他风头正劲,传言他嫉恶如仇,所到之处斩妖除魔,和他师父当年刚下山时一个样子,甚至内力之深厚、剑法之精湛有过之而无不及。想必不用多少年便可登顶。”
丁鸿听了,也笑道:“我也听说了。陶兄啊,他的徒弟,自然是极好的。他从来醉心武学,又是眼里容不得一点沙子的人,他徒弟真是像的很。”
江亦然已跑出房外,第一次感受到邀月随心而动,浑身上下灵力充沛,仿佛就在运功的那一瞬间,剑法,心法,灵力,内功,口诀全都回来了,江亦然觉得此生没有过如此畅快淋漓的感觉,闭上眼便是古卷秘籍中的剑法,耳边响起的是师父言传口诀,睁开眼天地流云万千、山河树木都在他一剑之间,御着邀月,似乎随时能上天入地一番…根本没在听两位掌门在身后谈些什么。只模糊听到“逐风一剑”几个字,忽而觉得有点耳熟,但是有两份记忆交叠在他的脑海里,有些东西记得好像不太明白,又想不起来是在哪儿听过,管他呢,大概也是江湖传言吧……
李道无送丁鸿至他下榻的小院,一路谈笑风生。
进门之后,丁鸿正色,对李道无道:“你那位故人之子,我已知是谁。”
李道无微微惊讶道:“什么?”
丁鸿轻嗤一声,道:“‘杨穿三叶’唐意淮。”
李道无愣了一瞬,问道:“丁掌门是如何知道的?”
丁鸿似乎哼了一声,道:“果然是他的儿子。”
李道无答道:“不错。他归隐之后,我曾几次前去探望。几年前一日,我忽感心神不宁,便御剑行至唐兄故居,当时已是一片火海,唐兄遭仇家所害。还好这孩子机智非常,藏了起来,看我去了才敢跑出来。我为避人耳目,将他送至偏远村户照看了三年,上月方才接回,对外只称他家中刚遭变故。唐兄他…仇家颇多,尚不知是何人所为,为免这孩子遭人暗算,我给他改名叫做徐远梦,也是个可怜的孩子啊……”
丁鸿反问道:“你心神不宁,就要去看唐意淮?”
丁鸿面色不善。李道无只担心徐远梦被仇家找到,问:“可否请丁掌门告知,是如何看出来的?”
丁鸿:“我当年就说过,唐门中人心狠手辣,‘杨穿三叶’更是六亲不认,他仇家颇多?多也是他自找的罢!你们却一个两个的都这么护着唐意淮,陶兄如此,连你也如此。你心神不定,倒要去看唐意淮?哼!”
说罢,不等李道无说些什么,‘湛兮’紫红色的光芒闪过,丁鸿已经不见了。
丁鸿从未在李道无面前不告而别如此失礼,可见是真的生气了。李道无又担心徐远梦被仇家认了出来,想追去询问到底丁鸿是怎么看出来的,紫云已应召在手,但毕竟无量掌门刚刚飞升,派中不可一日无人坐镇,他还要以大局为重。
终究是叹了一口气,没有追上去。
兰若歌正与苏明空、徐远梦一起坐在石阶上看刚恢复灵力的江亦然漫天乱飞地舞剑,左一道剑光劈了树,右一道剑光摧了山的,邀月银光大盛,一眼望去竟比日光还显耀眼。
徐远梦一瞬不瞬地看着,喃喃道,“师兄剑法,与师父相比也不逞多让了。”
苏明空边看边大声叫好:“当然了,师兄尽得师父真传!过几年论武大会定当技压群雄,摘取桂冠!”
兰若歌一脸笑意地看着他,道:“可我觉得与你师兄相比,你也不输多少嘛。”
苏明空根本听不进去,眼里全是师兄江亦然的英姿,还在连连喝彩。
忽然天空中一道熟悉的紫芒闪过,兰若歌看了,愣了一下,转而笑道,“我师父好像先走了,这下又要麻烦明空师兄照顾我了呀。”
苏明空这才反应过来:“啊?”
不多时,李道无过来叮嘱了一番,叫兰若歌不必见外,若他师父没有喊他回去大可一直住在此地。
楚长青御空飞行了几日几夜,寒风终于把那天早晨的心思吹散淡去,这才觉得有些疲倦。他只想着找个凉快的地方静静心,不知不觉已到了昆仑山境地。楚长青蓦然清醒,看准了一个白雪皑皑的山头,便御白鹿行向那处。
山顶有一间简洁空旷的偌大庭院,庭中没有半分积雪。门外数丈处立了一块石碑,上书“天欲雪”三字。
屋内之人感到有客来访,便走出门来迎接。
楚长青抱拳施礼道:“陆兄,别来无恙。还是你这凉快清静。”
陆晨霜面若冰雪,看不出来一丝波澜,道:“贤弟心绪不宁,进来歇息说话。”
楚长青随陆晨霜进了陈设简单的屋中,自在地找了个地方坐下,道:“我是心绪不宁,可看陆兄今日气色也像是有心事啊,不知可否分忧。”
陆晨霜面无表情,手下却一拍茶案,气道:“还不是让谢书离那个丢人的东西气的,自打前几日和无量山派大弟子邵北,去龙城平虎妖之乱,便黏在人家身后,怎么都叫不回来,江湖上现在皆传他谢书离要倒贴跟去无量山派了,那邵北,不光是无量山派前掌门大弟子,更是男子,这下我昆仑的脸都被他丢尽了。”
又是无量山派!楚长青觉得胸口又开始乱哄哄的了,心道:“我觉得我是分不了你的忧了…到这里来一点都不静心,一点都不好!我要回家!
作者有话要说:_(:3ゝ∠)_收衣服啦~
☆、迷津渡情
无量山派内。
往日里江亦然师兄弟三人一起习武练剑,但如今多了个兰若歌,再加上江亦然剑道已不重招式,所以变成了大师兄在南冥谷闭关,苏明空和兰若歌每日在澜沧江边对打,徐远梦跟着李道无山前山后、屋里屋外地形影不离。
几个月过去了,李道无接到丁鸿传书,只有一个字,“归。”
李道无摇摇头,叹了口气,苦笑:“这是还没消气么?”
随后便召来四人,道:“若歌,丁掌门喊你回栖霞,本来我是打算送你回去的,但是现在派中大小事务缠身,想给你们讲经论道都没有时间,更难得去一趟栖霞了。这次我让你亦然和明空师兄送你回去,可好?”
兰若歌听了,不知想到什么,眼睛亮晶晶地欣然同意。
江亦然想起之前徐远梦说想去看云满湖的鱼,“师父,何不让小师弟一同去呢?师弟也许久未曾下山了。”
李道无心想,当然不能让远梦也去了,万一被他爹的仇家找到了怎么办,丁鸿都能看出来难保别人会不会看出来,对了丁鸿怎么看出来的,等会还是要写封信问清楚才能放心,但是这件事还是不能告诉徒弟们啊,道:“这些日子世间并不太平,多有妖兽作乱,你们此去沿途能解决的便顺手解决了,免得百姓受苦,切记不可逞强。远梦功力尚浅,若一同去,遇妖邪恐怕还要让你们分神保护,就留在山上随我修炼吧。”
徐远梦听了大师兄的话,又听了师父的话,眼睛一眨不眨地看着大师兄,过了一小会儿,低头道:“是。”
江亦然看着他这个样子,心想,远梦肯定要舍不得他了,说不定晚上还要哭鼻子,我就不要再拖拖拉拉地煽情了…话说远梦长得越来越好看了啊。
于是当下决定,今日便出发,前往栖霞派。
几日后,江亦然三人乘船行至一处名曰“溪山渡”的小镇,正落脚喝茶休息。
忽的听闻隔壁桌有人低声说:“哎哎,听说了么,北面迷津渡,最近死了好些人,拉货的船都不往那儿去了。”
说的人压低了声音,但江亦然几人听力非同一般,还是听得清清楚楚。
“听说就是在那路过的货船,待得久了的,船上也有人不明不白的就死了!”
“这么邪门?那谁还敢去?!”
“可不是吗!自从那无量山的仙人上了天之后,这地面上的妖魔鬼怪都无法无天了一样的出来作乱,也不知道这些仙门的人什么时候能来管管,我们这些摇船拉货的可要遭罪了,以前只是个力气活儿,现在是个要命的活计了!……”
江亦然听了心里一沉,向苏明空看去。苏明空知他心中所想,点了点头。
江亦然起身向几位船夫拱手,道:“几位大哥,请问你们方才说的迷津渡,在什么地方?”
那几位船夫见江亦然不过十二三岁的样子,眉宇间气度不凡,像是画里走出来的人一样,想着来头不小,便说:“小公子,那迷津渡现在船家给钱都不去了,从这里往北二十里就是,你要是去的话可千万小心啊。”
江亦然拱手道:“多谢大哥提醒。”
三人包了一艘客船,江亦然纵邀月潜入水中托住船底,心念一动,船立刻向迷津渡驶去。
越靠近迷津渡,附近水面越是烟雾缭绕。只有江亦然几人乘的船周围雾气自动散开,待到了迷津渡周围,已是看不清一丈以外的事物了。到了渡口,几人下船,上了岸。
迷津渡是一个小渡口,设在悬崖峭壁之下,这里终年空气潮湿,所以这里的居民常是建两层竹楼,住在上面的一层以隔绝湿气。进出渡口的货物要沿山路运上山崖需得人力,渡口原本有一排竹楼供来往船工暂住,如今已经空无一人了。整个渡口好像就只有他们三人在这里。
兰若歌摇摇手中折扇挥了挥,雾气很快散开,又在周围聚拢。他看了后道:“只觉得这里烟雾有异,绝非天然,可未曾察觉有何妖气啊,怪哉怪哉。”
江亦然道:“许是白天不敢出来吧。若惧日光,那便不成气候。不如我们晚上就在这些竹楼中留宿一宿,就是不知道这妖物看到我们还敢不敢现身。”
苏明空道:“好,就怕他不出来。”
三人找了间干净的阁楼,看天色还早,苏明空道:“师兄,我出去转转,看看有什么山禽捉来烤烤吃。”
兰若歌说:“外面妖雾缭绕,不安全,我与你一起去。”
苏明空说,“你还是留在这里和师兄一起吧。”
江亦然觉得如果他留下兰若歌好像是做了什么不对的事情,便对苏明空说,“你们就一起去吧,真的有什么小妖小怪的敢跑到我面前来,我能连这排竹楼都一起挑了,放心。”
苏明空挠挠头,好像是太小看自家师兄了,便和兰若歌一起出门了。
刚出门没一会儿,又敲门喊道:“师兄,师兄!”
江亦然心觉奇怪,这里这么大的雾,你们才出去这么一会儿,就是出门捡到吃的也没这么快回来吧?于是开门准备问个究竟,没想到一头撞进来的人居然是徐远梦。
“远梦?你怎么在这里?”
徐远梦开门一头撞进江亦然的怀里,双手环住他的腰,快要哭出来了,“师父不让我跟你一起来,可是你走了之后我好想你,就悄悄下山跟了过来。”徐远梦抬起头,一双清澈的眼睛眼底泛红,水光潋滟,江亦然看傻了。
“一路上,我不敢御剑怕被师父发现抓了回去,好不容易打听到你们在这里,就来找你了。师兄,我好想你,不要再丢下我一个人了好不好?”
徐远梦的手还环在江亦然的腰上,头还靠在江亦然的肩头,眼里的泪花欲滴未落,鼻尖也酸酸地泛红。江亦然觉得这个姿势应该是有点不妥的,扶住徐远梦的肩膀,想扶他站个规整,但是徐远梦似乎打定了主意不撒手,紧紧地抱住江亦然。
“远梦啊,你这么远赶过来,累不累,坐下休息一下再说话好不好?”
江亦然一回头,心说这个竹楼也太简陋了,就只有两张床一个茶几,凳子还一个瘸了一个坏了。江亦然只好扶着徐远梦坐到床边,道:“远梦,你先休息一会儿,既然来了,便一同去栖霞,稍后我给师父送个信报平安,免得他担心。等回去了师父要罚你,我也同你一同领罚就是了。”
徐远梦听到“栖霞”二字似乎抖了一下纤细的肩膀,低头咬了咬嘴唇,似乎下定了什么决心,柔声道:“师兄,我来找你,不是为了同去什么栖霞的。”
“啊?本来不就是打算带你去栖霞看鱼的么?”
“师兄为何总是提去栖霞,难道师兄都不打算说一句也想我了么?”说着楚楚可怜地便看着江亦然的眼睛,忽然欺身朝江亦然吻了上来。
江亦然瞪大了眼睛,徐远梦的唇已笨拙地和江亦然的双唇接触。柔软中带着一丝药香,应该是师父丹房里的味道吧,这味道沁入江亦然的心脾,觉得眼前的小师弟越发娇俏,眉眼含情。徐远梦拉着江亦然的双手到自己的衣襟处,向后倒下,拉得江亦然压在了自己身上。江亦然目光闪避想要起身,却一不小心一手拉开了徐远梦的衣服,露出了一片雪白的胸膛。徐远梦躺在床上,眼神哀怨,“师兄…我已经做到如此地步,师兄还不明白我的心意么?”说罢,一滴泪水随着眼角流了下来。
江亦然终于没有坚持起身,停顿了一下,俯了下去,停在和徐远梦粉嫩的嘴唇只有一丝丝距离的地方,柔声道:“师弟…师弟叫我好生想念牵挂,却……却并不该是这种情景!”
说罢,猛然起身,背后邀月剑赫然出鞘,顿时山谷间光华大绽,一道剑气仿佛凝成实体冲破竹楼掀起房顶,江亦然轻轻一跃站在了竹楼外的空地上。
山间迷雾顿时尽数散去,江亦然怕它另有手段,挥手设了结界将竹楼和他所站的这片空地罩住。那“徐远梦”受邀月剑气所伤,自知远不是江亦然的对手,抬头又见结界电光流转,强行突破怕是要魂飞魄散,从竹楼中走出,跪在江亦然面前,潸然泪下道:“道长,我本只是这山涧的一株紫藤,鬼迷心窍出来作恶害人,早就料到有这一天了,方才听到道长说要去栖霞仙派,便知是惹上了麻烦,只求道长留我七魂八魄再入轮回,我来世一定做牛做马报答您的大恩大德!”
江亦然受不了藤妖用徐远梦的这幅样子跪在他面前哭,“废话少说,我问你,你为何变成我师弟的相貌?这里并非风水灵脉,你区区一颗紫藤又如何能化得人形?莫要扯谎,若是被我发现了,别说魂飞魄散了,下场许是更惨!”
藤妖凭空召出一面镜子,哭道:“道长,我本真的是一株再普通不过的紫藤,扎根土壤之中日生月长,有一日忽然在我的根脉之下碰到了这面镜子,从此我就开了灵智,常听到往来船只上的人说些精怪吸人气血能增加功力的故事,便误入了歧途,待我明白这终非正道时已停不下来。从这面镜子中能看出人心中所想所愿,我便化作那人样貌声形诱人靠近,吸人气血。道长,能在我还没失去神智时给我个痛快,我也算是解脱了。”
江亦然听了这话,心中还拿不定主意,道:“你毕竟害了那么些人的性命……”
话音未落,一道橙色剑芒闪过,藤妖已化作灰烬。是胜邪剑!
“师兄,师兄你没事吧!”看到是苏明空跑上前来,江亦然便挥手撤了结界。
“无碍。你下手太快,有些话我还没问清楚。”江亦然道。走上去想捡起那面镜子。
不料此时一人先江亦然一步,飞身捡起那面镜子,又再次跃起,稳稳地停在刚才掀飞了房顶的竹楼栏杆上。三人竟然都没发现暗处有人!
不速之客一身玄衣,身形高大,朱红色的发带将头发敛起,额前留下几缕散发,箭袖束腰,身负一柄宝剑一看便知绝非凡品,剑鞘上有青色若有似无地流动。
作者有话要说:终于……出场了……么……
☆、明尘照往
不速之客一身玄衣,身形高大,朱红色的发带将头发敛起,额前留下几缕散发,箭袖束腰,身负一柄宝剑一看便知绝非凡品,剑鞘上有青色若有似无地流动。
山谷之中,藤妖的术法迷雾散去之后,微凉的清风又开始在山涧畅游,将那人的衣角轻轻吹起撩动。
那人反手将镜子倒了过来,念出了上面镂刻的两个字。
“明尘?”这等仙器怎会落在这里?他打量空地处的几人,“你们又是什么人……你?!”
忽然睁大了眼,定睛看向江亦然,又惊又喜,道“是你?!”
不速之客正是昆仑派掌门陶重寒的第三个弟子——“逐风一剑”聂青枫,也就是和江亦然在度假村消失的聂氏集团二当家的那个聂青枫!
聂青枫奉师命下山除魔卫道拯救苍生,途经此地,听说迷津渡似有妖邪作乱,特来除乱。来了才发现有人比他先一步到了。刚才藤妖变成徐远梦的样子时,他就在竹楼外隐去身形观看屋内情形,当看到藤妖放出催情香气、江亦然俯身下去的时候他摇了摇头,差一点就要出手了,没想到江亦然自己破了藤妖的迷香,没有中招。
这一刻,与江亦然面对而立,虽然小了足足十几岁,换了衣服,长发束在脑后,但他马上认出这就是和他一起落入裂缝的那个男人!这股水灵劲儿,和那双睫毛长长、会说话的大眼睛绝对不会错!
江亦然警惕道:“在下是无量山派弟子江亦然!敢问阁下是何人!这面镜子,江某恐怕不能让阁下拿走!”
原来他没有认出自己啊。也难怪,那晚他本就喝得断片儿了,只有跑出别墅后才看了他一眼,还马上低下头……唔,低下头去拉拉链了。再加上聂青枫现在也只十五六岁的模样,他当然认不出了。
聂青枫这些日子以来在外面杀了几个月的邪魔歪道,正觉千篇一律无聊得很,并不像他以前的性子会做的事,他还思忖着难道要和他师父一样抱着斩影剑过一辈子么?忽然这么一相遇,噫,人生好像又变得有意思了。
聂青枫道,“不拿走也无妨,我不过是想验验这是否是真的明尘镜,总不能上面写了明尘就是明尘镜了吧,那我拿把剑写个紫云难道就是紫云剑了么?”
苏明空炸毛大怒,握住剑柄道:“竖子安敢口出狂言侮辱家师佩剑,看招!!”拔出胜邪便要拼命,被兰若歌“稍安勿躁稍安勿躁”地拦了下来。
聂青枫心道,不好,在我们昆仑山头,李道无和他的紫云剑啊灵霄丹炉啊都跟下饭的菜一样天天提起,已经成了习惯,没想到他竟是李道无门下的弟子,不会生气了吧。也好,至少以后要找他,可就方便多了。
聂青枫不着痕迹地换了个恭敬点的语气道,“方才是我一时失言,我道歉,小兄弟千万不要往心里去。不过这镜子还是要验的,怎么验呢?就叫它显示出方才发生了什么的景象好了!”
一丝灵力像柳叶一般从聂青枫指尖流出,灌入明尘镜内畅通无阻,明尘镜上渐有光华闪耀,接着一道流光射向悬崖,在崖壁上投射出从藤妖在暗处变身,到敲门进屋,然后“徐远梦”和江亦然拥抱在一起,而后接吻滚在床上,直到藤妖被胜邪飞来一剑斩杀的情景。
视角之远近高下,对话之声音大小,全凭聂青枫手中的操控。
苏明空看了脸红气道:“这这这,这个藤妖好好好,好不要脸!”
兰若歌似有所悟,心想,“原来心意是要两个人躺在一起敞开衣襟,嘴对嘴才能明白的?”看了一眼正脸红气结的苏明空。
聂青枫刚才在竹楼外只看了个大概,这次从明尘镜中把江亦然当时脸红的神情也看的一清二楚,原来他心中所想之人是他这师弟么?还真是跟以前一样被人推上床就就范了?这要真是他师弟恐怕他就不会推开了吧?
嘴上却冷冷地道:“看来是真的明尘了。”
江亦然干咳了一声,道“方才我早知这不是我师弟本人,将计就计罢了。”
聂青枫曾从古籍上看到过明尘镜的妙用,并不点破,只玩味地看着他。
苏明空对他刚才出言侮辱紫云剑还耿耿于怀,没好气地道,“验过了是不是就还回来了!”
江亦然也对聂青枫道,“此物作用善恶难料,全凭使用之人的心念,若是心念不坚定之人拿了去,恐怕会和这藤妖一样误入歧途。请阁下将此镜交于我等,待我重归师门,定当交给师父束之高阁,好好保管。家师乃无量山派李道无仙人,阁下大可放心!”
呵,刚才脸红心跳,现在又一副心系苍生的模样了!
聂青枫不快地说:“给你。”说着,将明尘镜抛给了江亦然。
江亦然原本心想,这样的一件仙器,谁拿在手里都未必肯给,若是不肯给,既然报了师门名头,那么无论输赢都是要打一架的。邀月感应江亦然心意,都已经在等着主人发话准备出去打架了,万万没想到他就这么随手丢了过来。
聂青枫一跃,轻轻落在竹楼前,道:“明尘镜除了可以看到别人心中所想之人的容貌声音外,还有一件功效,可以让你看清一件你所想知道的前尘往事,或者说,事情真相。但是据说,一个人一辈子只能用这个特殊功能一次。你有什么想看的么?”
江亦然一手将邀月挂在腰间,一手拿着镜子查看,听了这话,认真地说:“无欲则无患,一切自有天数,不看。”又看到这玄衣青剑之人俊美之外还有些熟悉之感,不由得多说了几句,“那阁下就这么给我了?阁下没有什么想看的么?”
聂青枫看他现在一副清心寡欲对着自己的样子,再想起他刚才动情的模样,觉得有点恨得牙痒痒。忽而意识到自己的反常,不由得仰头哈哈笑道:“我刚才不是已经看过了么?后会有期。”说罢青色剑芒闪过,稳稳地御剑离去。
这人来时隐去身形无人察觉,去时说走便走一骑绝尘。看佩剑光芒纯正,师父说过,剑光纯正之人,必非心术不正之人。只是连名字都未曾请教,还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真是惭愧。
惭愧之外,江亦然还觉得,有一点点的,奇怪的感觉。他就这么走了?
不过他说后会有期呢,还会再见的吧。
江亦然的手抚过“明尘”二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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