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披着件鹅黄斗篷,站在房门前,盯着院门处已换过的照壁。
那夜她说要将那沾染着他鲜血的照壁换了,他第二日还真换了,果断得令崔宜萝都不免有些惊讶,但是她更想见到江昀谨能将那些束缚他二十余年的过往忘了。
眼下的这座照壁是百鸟戏花样式,据荔兰从闻风那处听来的只言片语可知,这照壁是江昀谨亲自挑的,因那夜烛火摇曳,她迷迷糊糊间随口说了句喜欢花鸟样式的。
崔宜萝盯着这座照壁,眼底沉沉。
下一瞬,只见照壁之后,绕出男人颀长的身影来,他今日穿着月白锦袍,依旧如往日清贵无双,如云间皎月,更衬君子温润纯良。
江昀谨听闻崔宜萝与江昭月几人的小宴散了,便从书房出来,但未想到崔宜萝竟直接站在卧房门前等他,墨黑的眼底划过一丝细碎的光亮,但随后他又皱起眉来,加快脚步朝她走去。
他径直握住她的手,察觉到手心的冰凉,他眉头更皱,未发一言,将她带入房中。
直至房中的暖意扑面而来,江昀谨紧蹙的剑眉才微微松开。
“外头凉,不怕冻着?”
他语气有些严肃,夹杂着担忧,似乎真的担心她站在外头一阵,会真的冻病。
屋内太过暖融,崔宜萝手心渐渐有了温度,她几乎有些贪恋这种温暖,让她难以舍得将这暖意戳破。
她咬了咬唇,忽而上前一步抱住了他。她的主动让江昀谨身躯僵直一瞬,但很快便回应,单臂将娇小玲珑的身躯紧紧搂在怀中。
他含着一丝笑意的声音响在发端:“日后不必在门前等我,若想见我,直接命人传信便是。”
崔宜萝低声否认:“没想见你,不过坐了一下午,腿脚有些酸麻,在外头站会而已。”
江昀谨轻轻笑了声,并未拆穿她这个丝毫站不住脚的无力说辞。
他转过话头:“换了新的香囊?”
崔宜萝身子登时冻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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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说:开始收尾了,尽量一周完结
第75章 星河起
崔宜萝半边身子都僵住,担心他看出异样,强压着翻涌的心神,轻轻嗯了一声,装作调笑道:“我放了好多种干花进去,夫君要不要猜猜,都是些什么花?”
她一贯爱逗趣,江昀谨不疑有他,一边抱着她一边轻嗅房内幽香,分辨道:“腊梅,芍药,茶花……”
他声音低低却清冽,如溪水潺潺流过她耳中,他每说一种,崔宜萝的心就凉一分。
因他说的,分毫不差。
他说了数几种花名后,声音中仍含着一丝清浅笑意,问她:“如何?”
崔宜萝被他抱着,下半张小脸掩在他肩背之下,她顿了一息,道:“猜对了。”
他的嗅觉果真锐敏,连数种干花混合的轻微香味都能分辨得如此精准仔细。
那他那日接过她递上的下了迷仙引的酒时,即便他当真未闻过迷仙引的味道,但便未闻出酒中掺了东西吗?
可他喝得那样快,应该是不知道的。如若他知道……他不是那样的人。崔宜萝强令自己收起心绪,不再想下去。
这夜依旧如往常般缠绵,锦帐放下紧闭,暧昧模糊的声响不真切的传出。卧房内的坐榻和窗扇前的小案皆染着些凌乱的痕迹。
子时的打更声响起时,他仍与她融融缠着,但却忽而缓了动作。
崔宜萝漂亮的眼里满是迷濛水雾,双眸迷茫地看着他
。
他低下脸来,双眸定定看着她,在这帐中的一方天地中,他眼中仿佛只能看到她一人,唇瓣被轻轻吮了吮。
“阿萝,生辰喜乐。”
密闭帐中,他的低声送入她的耳中,带起一阵酥麻游走全身,崔宜萝忍不住身子一颤。
“你怎么知道?”
她并没有将她的生辰告诉他。从前在崔家时,她也只不过因人情往来之需办过生辰宴。实际上,在崔家中,除了荔兰,恐怕没有人是真心地祝贺她。
去年此时,在宁州贺她生辰的人大多是因为她要嫁去京城了,虽然是嫁给一六旬老叟,但在他们眼中,程奉可是京官,还任正六品国子监监丞。所有人都觉得崔宜萝从此要过上好日子了,崔家更是飞黄腾达,不过多时便要举家搬迁京城。
而今年,她才知道,原来她的出生,不仅不被父亲期待,也不被母亲期待。或许出于一种逆反心思,她原是不想过生辰的,兰蕙半月前便来问过她,那时她便婉拒了,可没想到,江昀谨知道。其实若他不提,她也没记起来。
江昀谨模糊地说:“听二婶母说的。”
他早就知道了,不过兰蕙的确提醒过他,他并未扯谎。
崔宜萝没有多想,兰蕙总是怕江昀谨待她不好,提点他也合理。
她想起她压根没有注意过江昀谨的生辰,不免有些心虚,再看昏暗帐中他炽热而强势的眼神,更加想躲避。
但他对于她的情绪变化总是格外敏感,她这厢刚心虚地挪开视线,他便带着几分不悦地撞了她一下,她登时没有咬住唇瓣,声音溢出。
崔宜萝自然知道他这几分不悦是为何,眼看他眼神越发暗沉不悦,崔宜萝忙勾了他的脖颈断断续续地轻声哄他:“我当时……不是不知道么?日后每年……我一定记住。夫君,嗯……莫要生气了?”
她说完,果真见男人眼中柔和些许,但没想到她的轻哄并未换来他动作的缓和,反而更加压抑不住地。
云收雨歇后,江昀谨将她抱去浴房,但在浴房中,她看着他垂眼认真地为她清理,侧着脸鼻梁英挺,面容如玉温润。',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