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奚未央此时却又婉拒, 他淡淡笑道:我虽不会久留,却也不是等明日就消失不见。阿晏,今天见到你,我很开心。
司空晏默然,这世上从没有人能逼奚未央改变主意。他无奈点了点头, 低低的答应了一声,说:好。
又忍不住叮嘱:地上湿滑,一路小心。
以奚未央的修为,莫说是地滑,便是刀山火海,他大抵也能如履平地,可司空晏仍旧会如凡夫俗子一般的挂心他,而奚未央也会笑吟吟的回应司空晏的好意。巷子两旁悬挂着的灯笼亮起暖色的光,它们被潮湿的空气润的朦胧,司空晏就这样遥望着奚未央越走越远的身影。
有多少年了呢?
清晰地数字太过于残忍,司空晏总在刻意的模糊。在他的记忆之中,奚未央留给他最多的就是背影,奚未央从来都更喜欢与顾砚走在一处,而他则永远若无其事,好像浑不在意的落后几步看着他们,顾砚不喜欢男人,奚未央也对顾砚无意,司空晏却并没有因此觉得轻松多少,他反而更加的不平,既然大家都是朋友,各自皆无逾距,顾砚如此浪荡,又凭什么不论走到哪里,都可以轻易的得到他人的喜爱呢?
人世无常,老天爷就是总有这样许许多多的不公平。
司空晏的眸中,逐渐浮现出沉沉的暗色。
不公平又怎么样呢?从前再不公平,到如今,奚未央不也照样只剩下了他一个?
奚未央不愿意在司空晏的宅院里住,司空晏自然不会强求,因为这完全不妨碍他第二日早早地在客栈中等着奚未央。司空晏笑道:上一回你到这音云渡时,我们虽则不打不相识,但恐怕也惹得你那时心情不佳。如今再来,我总是要好好尽一尽地主之谊的。
奚未央闻言,终于是添了几分少年气的抱起了手臂道:一天逛完一境都城?司空晏,你想累死我。
司空晏禁不住笑出了声,他说:我怎么舍得你劳累,我带你去坐船。虽是走马观花,但却胜在悠闲,往船棚下一坐,也不用怕下雨了。
奚未央只关心一点:有酒吗?
司空晏说:你想要就会有。
奚未央于是满意的点了点头:那就恭敬不如从命了。
小船晃晃悠悠,撑船的艄公想是司空晏的属下,竟也有天一境的修为。南境最特色的酒,正如这里的气候一般,入口有一种缠绵的清甜。司空晏侧身靠在开了半扇的窗沿边,微微眯起眼睛来看对面的奚未央,他问他:你明日离开,便要回北境了吗?
奚未央也不隐瞒,他道:会去中州呆几日再走。
中州
司空晏若有所思:是因为顾砚么?
不是。奚未央摇头说:难得有机会一个人出门,又见到了你,我难免想起当年在中州,我们三个,也算是过了人生中最荒唐的一段日子。如今想来恍若隔世,竟叫我莫名起了些旧地重游的念头了。
司空晏一怔,他有些迟疑的问:你是说天乐坊?
奚未央仰头又饮了一杯酒,他的唇角浮现出一抹若有若无的浅笑:快三十年了吧?当年的那些曲子,至今仍旧一场又一场的演,说起长乐先生这个人,却不知还有几个人记得?
不过,这也没什么可伤怀的。恰如你我三人,昔年形影不离,如今,又各自何方呢?
司空晏听见奚未央如此感慨,眼中也不由显出了些怀念的空茫,他长长叹道:这些年里,也不知道顾砚究竟身在何方。当年他带着那个女人,如同蒸发一样消失了个无影无踪不过,他也算是所求的都得到了,这样想,倒是比你我要强。如今,怕不是在哪里儿女双全,承欢膝下呢?
或许吧。奚未央淡淡道:我也已经许多年不曾与他联系了。
司空晏忍不住笑叹道:看来,他果真是说到做到,与从前彻底斩断了。
奚未央平静的说:这样也没什么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