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神情平淡,提起顾砚之时,好像再看不见半点曾经的亲密,只余下了对待陌生人般的心平气和,与心爱之人携手白头,再有几个可爱、懂事、聪明的孩子你我恐怕一生也不会有这样的运道。
司空晏忽然来了精神,他问奚未央:你喜欢孩子?是了,你曾和我说过,你有三个徒弟。是我考虑不周了,看来今晚回去,我还得赶紧给三个侄儿也准备份礼物。当年我见到的,你身边跟着的那个孩子,如今也长大了吧?他该有几岁了?
奚未央:前不久,才过十九岁生辰。
哦司空晏抚掌道:那也是个大小伙子了。不晓得如今,长成什么样了。
奚未央说:很俊。
司空晏:啊?
司空晏只是随口一问,哪里想到奚未央竟然还真脱口就答。司空晏啧啧叹道:不愧是你打小就带在身边的,我还没见过你夸人这样直白过。说的我都好奇,到底该是个多俊俏的孩子?
你问我没用。奚未央状似认真的道:我偏心眼。怎么看他都是好的。
司空晏:
司空晏有被奚未央冷到,他无奈尬笑道:未央,你开玩笑的水平,还真是
奚未央于是便笑了笑,承认道:是啊。我一贯不怎么会开玩笑。
司空晏哈哈笑了起来,他倾身为奚未央斟酒,奚未央浅笑盯着司空晏瞧,他冷不防问道:阿晏,我记得,你的左手虎口处有道疤。
司空晏的身形一僵,转瞬又自如起来,他好像颇有些慰贴的说:你竟然还记得。
奚未央微微笑道:你当年不也总说,我是个贴心的人。
司空晏瞪奚未央一眼,而后解释道:几年前炼丹时,我不慎炸了一鼎,左手被炽焰灼伤,医治过程中脱了几回皮,重新长出来时,那道疤就一块消失不见了。你别说,它跟了我几十年,头几个月,我还真有些不大习惯。
奚未央笑着点了点头,他了然的道:那看来,你现在已经习惯了。
光阴在小船的摇晃之中悠然流逝,奚未央的眼眶微红,微醺着同司空晏告别,两人当面皆是依依不舍,转过身却又不约而同的瞬间冰冷了神色。奚未央只觉得全身都泛着刺骨的寒意,他几乎想要发抖。
回到客栈,奚未央靠在紧闭的屋门上深呼吸,他抬手想要遮掩眼睛,却已经摸到了脸颊上无法控制滑落的水渍。
为顾砚报仇,是奚未央曾经立下的誓言,他几十年来,一刻也不敢忘记。经年以来明察暗访,哪怕以玄冥山的能力,奚未央也可以清楚的感受到此事的阻力重重,绝不是随意什么势力可以轻易做到的。他不是没有怀疑过归墟,毕竟从整个四境的信息来看,归墟是汇聚之地,然而奚未央不敢让司空晏从自己这里知道半点顾砚的死讯,乃至顾鉴的真实身份,这么多年来,除却玄冥山他的某几个师兄弟外,奚未央也从不敢外传,这也就是当年沈不念会被错认遭劫的原因即便是秦羡,恐怕也确认不了,两个年龄相仿的孩子,究竟哪一个,才是他们当年没能找到的孩子。
几年前的极北之地,那道让奚未央莫名觉得熟悉的身法气息,真的仅仅只是因为,顾砚遇难当夜,两人有过短暂的交手吗?
紫雷劫降临之前,斩断对方手臂的那一剑,究竟为什么会落偏了呢?
在所有与奚未央交手,且真真切切激发他杀意的人中,除了当年的那个黑袍人以外,再无能够有命脱身第二次的存在了。
奚未央从前不愿意去深想,不过是因为他不愿意去接受,直到血淋淋的真相彻底的摆在他的面前,逼着他不得不去承认十几年前围杀顾砚的人,以及几年前极北荒原煽动妖族的人几十年来所有的一切,司空晏大约都有份。
呕
只要一想到,逼死顾砚这件事,司空晏甚至可能是主谋,奚未央就心口一阵阵的犯恶心,长期抗拒面对的真相需要彻底接受的时候,只会更加的痛苦,奚未央甚至感到惶恐,他不知道应该怎样去面对顾鉴。
几十年来,奚未央好像一直都表现得比任何人都有决心,可实际上,他分明始终在逃避。如果杀死顾砚的是随意的一个人,那么奚未央一定可以想也不想的就将对方斩于剑下,可当那个人是司空晏的时候,他就会添上无尽的犹豫。',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