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向东只是轻轻一笑,勺子灵巧一翻,锅里的红烧排骨已经均匀上色,汁液浓稠,带著淡淡的酱香和葱姜味,直往鼻子里钻。他没接话,只专心盯著火候,每一秒都像掐准了表,掌握得极有分寸。
何雨柱眼角余光扫过去,心里不禁暗暗佩服。他自认手艺不错,可李向东这种沉稳內敛、一刀一铲都不带哨的操作,却叫人心服口服。关键是他那种气定神閒的气场,在这热腾腾的厨房里硬是撑出一种不动如山的沉稳,就好像这锅灶不是在做饭,而是在掌一场看不见的局。
“誒,排骨燉好了先搁著,来,我这头切好的五肉你接著炒,醋味的,酸甜得当,最能开胃。”何雨柱把砧板一推,肉片码得整整齐齐,边上还有切好的洋葱和几片姜。
李向东接过炒锅,锅铲一转,锅底又是一声响亮的“嗞啦”,五肉在热油中翻滚出层层油,油香与肉香几乎是瞬间就充满了厨房。外头院子里的小孩子都被香味勾得探头探脑,有几个年纪小的,甚至偷偷蹲在厨房门外,眼巴巴地盯著里面看。
“向东哥,柱子哥,你们是不是做红烧肉啦?”一个瘦小的声音怯生生地问,声音里却掩不住那股馋意。
何雨柱转头一看,是前院的胖墩儿,笑著一摆手:“做是做了,但你呀,不能吃太多,晚上回去让你妈数你碗里几块,超了一块都不行。”
“那我先看著行不?”胖墩儿扒著门框,眼睛亮得跟灯泡似的。
李向东没说话,只是把锅一倾,翻炒得更加迅捷,锅气在他手中宛如活物,那股酸甜交织的香味越来越浓,勾得人心口直咕咕响。
厨房里温度上升,窗玻璃起了层薄雾。何雨柱额头已出汗,衣襟湿了半边,却乐得合不拢嘴。他一边往盘子里摆菜,一边嘆道:“你这刀工火候真是稳得一匹,嘖,这醋肉顏色正,亮得都能当镜子照了。看那汁,嘖,掛得牢,连块儿肉都不捨得掉。”
“还差个清炒小白菜。”李向东轻声道,“热菜配一道清口的,吃著才不腻。”
“有!刚才在菜市场挑的嫩的,还带露水呢。”何雨柱一拍脑门,把新鲜小白菜从篮子里拿出来,拎到水槽边洗得乾乾净净。
两人配合默契,手法乾净利落。厨房里的锅勺声、火苗声、切菜声,交织成一首烟火交响曲。而那一桌菜,也在这火热与默契中逐渐成形:
醋五肉色泽红亮,外酥里嫩;红烧排骨香浓不腻,肉质酥烂;青椒炒鸡蛋色泽金黄点缀翠绿,既家常又提味;再有一道干煸四季豆,略带焦香;蒜蓉小白菜则清爽解腻,叶绿茎白,盘底还有点蒜水浸润,清香透骨。
摆上桌的那一刻,整个厨房像完成了一场仪式。何雨柱擦著手,长舒一口气,看著眼前这一桌菜,眼神里多了点藏不住的得意,“向东啊,要不是你,我这锅今天算是砸了。这一顿做下来,咱都能去开个小馆子了。”
李向东看了他一眼,语气依旧平静:“你调味调得准,火我来把控,分得清,才不乱。”
“那是。”傻柱笑得像个被夸奖的孩子,又低头闻了闻那盘五肉,“你说咱这顿要是让许大茂瞅见,非得馋哭。”
李向东没有回话,只淡淡看了他一眼,然后拉过一张布,把桌边油渍擦乾净。心里却在想,这顿饭虽是厨艺与默契的结晶,却也只是这四合院中无数琐碎日子里的一幕。而院子里那些人,嘴里的閒话、眼角的算计,可不会因为一顿饭就有丝毫改变。
他忽然觉得有点累,却又说不上来是哪一股劲儿耗掉了他。锅边的火还在烘著,菜香越发浓郁,而厨房之外,一道熟悉又不太想看到的身影,正从角门慢慢踱进来,步子轻得像只猫,鼻子却贼灵。
“嚯!你们今天是杀猪请客了?这味儿……嘿,还真馋人。”
是许大茂。
何雨柱听见声音,立刻脸拉了下来,嘴角撇得老高,手里的勺子拍在锅盖上,声音响得嚇了胖墩儿一跳。
“你来干嘛?闻著香就往里凑?”
许大茂没恼,笑嘻嘻地晃著脑袋,眼珠子直勾勾地盯著那盘醋肉:“嗐,我这不是路过嘛,闻著味儿就走不动路了……向东,你这手艺,我听说过,今儿总算闻见真章了。”
李向东转过头,淡淡扫了他一眼,不咸不淡地应了一声:“闻香归闻香,厨房不请自来,可不像话。”
“哎哟,你这人……”许大茂摸了摸鼻子,尷尬一笑,却也没急著走,就站在门边,那副蹭饭又不肯明说的样子,把何雨柱气得肚子疼。
李向东没再理他,转身继续收拾锅灶,而许大茂站在门口,嘴角的笑意却逐渐变淡了,眼神也不再只是单纯的羡慕和馋意。
李向东蹲在灶台边,手里捧著那口已经被换下来的旧锅,一只手轻轻扣著锅底,发出“咚咚”的空响。他的目光不带情绪,却极为专注地在锅沿和锅底细细巡视。锅的边缘有一道隱约的裂痕,从把手下方延伸至锅腹深处,像是一道斜斜的雷纹,微不可察,却在手指拂过时透露出一点细微的割手感。
“这地方不对劲。”他低声道。
“啥不对?”傻柱在一旁扒拉著剩下的青菜叶子,没太在意。
李向东把锅反扣过来,把灶台上的那一盏旧煤油灯拿得更近了些。橘黄的光洒在锅底,映出那道裂纹的全貌。他轻轻用指甲颳了刮,锅底表面掉下一点细小的黑灰,像是烧灼后留下的痕跡。
“这不像是炒菜炒出来的。”他沉声说,“更像是被人拿硬物敲过。”
“敲?”傻柱蹭地站起来,眉毛都快拧成麻了,“你说有人成心砸俺的锅?”
李向东没回答,神情愈发凝重。他將锅放回案板,顺著裂纹的方向仔细研究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