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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伪装者]明先生作者:小璃的木偶

第5节

梁仲春闻言不禁侧目,心道,这汪曼春今天是吃错了什么药了?当初还口口声声说他们不过是‘友情’,现在居然敢说出这么明显的话来?难不成……他的眼珠子滴溜溜一转,不动声色地在明楼和汪曼春二人之间转了一圈,又瞥了一眼一直脸色极难看的阿诚,还是没个结果,也就只好暂时作罢。

阿诚和明楼显然也察觉到了汪曼春言语间微妙的变化,但二人戏没唱完,自然不能喊停、讨论。明楼略想了一下,似乎是想到了什么,低声说道:“难不成……难不成是延安或者重庆的人?”

汪、梁二人虽然都知道南田恐怕有些特殊手段监视明楼二人,但都不认为她会大动干戈地在明家装这种东西。故而,倒都觉得明楼猜得有理,汪曼春问道:“师哥,你知不知道这个东西可能是什么时候装上的?这样也好有个可怀疑的对象。”

明楼看了一眼阿诚,似乎也是有意询问。阿诚说道:“应该是年三十之后,因为阿香和大姐都说,之前扫房的时候并没发现这个东西。”

汪曼春本想问会不会是顾清明,但话在嘴边打了个转儿却还是咽了回去。倒是梁仲春把这个猜测说了出来,“不知道明长官家里年后来没来过什么人?或者,全家都有不在的时候?我本觉得也许是那位顾清明顾大少,但想想,他住在明家也不是第一天了,如果真想装,也不必这么装、这个时候装。他大可以借着送礼物的名义装一个不易察觉的嘛。而且,这么想的话,也可以想见,这个装窃听器的人应该不是家里人,也不是送过礼物的人。所以这些人才要装在家里已有的东西上——就是为了防止家里人发现家里多了什么东西,起疑心。”

汪曼春看了梁仲春一眼,心道老小子反应够快。她忙也表白道:“不管怎么样,为了安全起见,师哥,你还是带着家里人先搬出来吧。咱们跟南田科长汇报一声,然后我和梁处长亲自带着76号的人去彻底检查一遍明公馆,以防万一。”她虽然想表现,但也知道如果这个时候抛开梁仲春,恐怕倒让明楼怀疑她是否才是那个做手脚的,甚至还有可能怀疑她是否不止在客厅里做了手脚。她想了想,为保万全,就还是补充了一句,“不然,师哥亲自带队,我和梁处长跟队?”

一番好话白白让汪曼春抢了去,梁仲春一时扼腕不已,忙也跟着表现,“正是如此,现在明公馆只怕不安全。”

阿诚虽然脸色还是不好看,但似乎已经冷静了一些,他点点头,“先生,梁处长说的有道理。我也觉得现在家里不能住了,还是要彻底检查一遍才好。不过,检查重要,但查出到底是谁更重要。如果不知道是谁,那以后恐怕还有麻烦呢。”

明明是汪曼春首先提出来的,但阿诚却绝口不提汪曼春,只说是梁仲春的意见。汪曼春察觉到这点之后似乎有点忧虑,她看了看明楼,有些担心阿诚的这种行为是受到了明楼的影响。

明楼却似乎完全没注意到她这个担忧的眼神。

梁仲春则心境不同。他看了看阿诚,心道,虽然为了这句话他花的钱不少,但……有回报总比没回报要好吧?他冲阿诚微微点头,阿诚虽然并没做明确的回应,但为了表示看见了也还是轻轻抿了一下嘴唇。

不知道是真的只是在配合阿诚,还是为了证明自己不会再背着他放弃一个人的性命,明楼就连忙说道:“当然要搬也要查清楚,梁处长说的的确有道理,这事应该是个外人……”他说到这儿,仿佛突然想到什么,转头急对汪曼春说道:“曼春,我送去照顾你的那个桂姨!她就是在年三十当晚到的明家!”

急切、忧虑到,似乎甚至来不及叫一声汪处长。

第30章30

汪曼春将窃听器一事告诉给南田之后,南田立刻阻止了二人带队前往明公馆,“此事十分严重,我会亲自带队去做一个检查。”

汪、梁二人虽然觉得奇怪,但也都没敢反对。明楼听说之后当然也不太可能说不,更何况他本来也没打算拒绝——他不希望让别人察觉到书房里的窃听器,毕竟,他还不想让人拿住他的把柄,说他有泄密的可能,并借机剥夺他现在的所有。

但南田不会,因为她现在更怕自己派人监视明楼的事情曝光——之前汪芙蕖的事,已经让汪曼春有些疑虑,如果再弄出孤狼的事来……她担不起破坏新政府内部的责任。

这次的‘搜查’维持了两天,最后公开的结果是‘除了那个在客厅发现的窃听器之外,并没有出现别的’。但与此同时,明楼和汪曼春却没放过桂姨。

汪曼春虽然自问没在桂姨面前流露过任何可以被称之为‘把柄’的东西,但身边有这么一个不稳定因素,对于汪曼春这种人而言当然是不安全的。而对于明楼而言,桂姨首先是条中山狼,其次才是一个很好的工具和借口——他首先要肃清家门,其次才要达到目的。

南田本来是打算‘亲自审问’桂姨,然后造成桂姨受不住大刑死亡的假象,以保证自己的‘孤狼’计划不被曝光。但汪曼春甚至在明楼来得及开口之前就回绝了南田,她的理由也很充分,“南田科长还要带队排查明公馆,这点小事就由我来代劳吧。毕竟,此事宜早不宜迟,万一把她关起来她自裁了,那咱们不就都白忙活了?”

“不错,而且越是尽早也越好将她背后的人一网打尽、出其不意。”明楼知道,南田不敢公开承认孤狼的事。虽然日本高层不信任中方人员不是第一天,也说不上是秘密。但是有的事能做归能做,但不能说就是不能说。谁先把这种完全不信任——甚至于要往对方家里派情报员、安小玩意——暴露出来,谁就必须得承担破坏新政府内部和谐的责任。而这种责任一旦一肩挑起,最起码,她在中国的前途就结束了。

汪曼春几乎是24小时监控着桂姨,她用尽了自己所知道的所有的折磨方式:长时间的连续逼问、疲劳轰炸,甚至拒绝提供食水。

桂姨始终只是一个普通的仆妇,从未接受过任何抗压的训练,对南田也毫无忠诚之心,她之所以选择和南田合作,一来是图财,二来则不过是想报复明家当年赶走自己。无所谓忠诚,也从来没考虑过这两个字。所以汪曼春不过用了一天就结束了逼问。

但汪曼春扣下了口供,甚至没有提交给明楼过目。

“你说这汪曼春那边到底怎么回事?怎么也不提口供的事?”汪曼春那边没消息,除了南田,最着急的自然就是明楼。阿诚却仿佛并没听见他的话,只是倾身过去给正在看报纸的大姐倒了茶,又扭过头去跟顾清明说道:“你去看于小姐和郭骑云了吗?他们俩那边没被人骚扰吧?”

顾清明看了看明楼,虽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但还是先回答了阿诚的话,“去看过了,除了……那位小姐刚出事之后有特高课的人过去询问、蹲守了两天之外,没什么事。骑云说,生意也还能正常做,那些人再没去过了。”

“那还好。”阿诚听了似乎是十分放心。明楼知道,阿诚虽然在外头一直配合他演戏,但程锦云之死始终是阿诚心里过不去的一个坎儿。而偏偏,他也无从为自己的这次心狠做出任何冠冕堂皇的解释——他们本就是阴暗里的人,哪里配谈什么光明呢?

明台的目光在二位哥哥之间转了一圈,突然想起来昨天大姐跟他说的话,“你大哥也很为难吧?出了这种事,咱们不过就是伤心罢了,但他呢?阿诚怪他,外头却还有那么多事等着他去善后。我本来想劝劝阿诚,但又觉得不好说。毕竟,程小姐就这么走了,我不知道到底是怎么回事,只怕越劝越乱。明台啊,你要是知道是怎么回事……大姐不是要问你,而是希望你能帮我劝劝阿诚,也劝劝你大哥。”

明台想了一下,“阿诚哥,桂姨那边是怎么回事啊?”他没好意思直接替明楼说话,但还是帮着他问了一句。

明楼少有的用一种感激的目光,看了明台一眼。

阿诚虽然对明楼的计划有些心结,但他显然还不至于跟无辜的其他人摆脸色,“她大概是跟重庆或者延安有什么联系,所以才回来想要监视我们。之前送她去照顾汪曼春可能也是打乱了她的计划,所以才弄出了窃听器这么档子事。你不用担心,只要搞明白了是怎么回事,以后就不会出这种事了。”

明台看了看明楼,又问道:“阿诚哥,那你和大哥又是怎么回事啊?”

虽然这么直接问看上去有点儿缺心眼儿,但顾清明觉得,对于这些心眼儿太多的人来说,最无法招架的就是完全没有逻辑可循,也没有章法可依的询问。所以顾清明虽然没说话,但也没做任何动作反对明台。明镜此时也放下了手头的报纸,目不转睛地看着自己这两个弟弟。

阿诚没说话,只是低下头去——没说拒绝的话,但明明白白就是不想说的意思。

明楼很想说什么,但又偏偏无法明说,过了许久他才对阿诚憋出来一句,“以前的事是我不对,我不敢瞒着你。以后……以后我都不会了。”

明镜从前习惯了二人形影不离,故而从未多心。但此时乍然听到这句话,神色不禁微微一变,有一瞬间几乎就要开口质问,但她看了看并无异样的阿诚,不知是不是心存侥幸,她最终还是没有直接对此作出什么评价。但就在她正要问阿诚一句‘你看怎么样’的时候,就听见有人在敲客房的门。她看了看阿香,阿香便忙过去开门了。

来的是梁仲春。

简短的问好之后,梁仲春对明楼说道:“明长官,藤田芳正先生到了,汪处长正在跟他汇报审讯桂姨的结果。藤田先生让我过来请您过去一趟。”

阿诚和明楼双双脸色大变。他们均觉得汪曼春此次越级上报十分诡异,未必就只是为了能进一步掌握76号的大权——虽然说不上为什么,但一种强大的直觉告诉他们这次的事情绝不简单。明楼让这么一闹自然是没时间再去跟阿诚解释道歉,他站起身从衣架上拿下他和阿诚的大衣,一边递给阿诚,一边快步便往出走。

阿诚见大变陡生,也顾不得之前的矛盾,穿了大衣,简单和明镜告别就跟了出去。

明镜看着二人的背影,却只是叫住了也准备离开的梁仲春,“梁先生,明楼和阿诚……平常也这样吗?”

梁仲春本来就急着要走——他没想那么多,他就只是单纯害怕汪曼春借机上位,挡了他的路——又听见是这么个无聊问题,自然就只是急匆匆地答道:“大小姐不是知道吗?阿诚和明长官一直都是这样啊。”他虽然不知道明镜所谓的‘平常’是哪个,但对他来说今天二人并没有什么异样之处,处处都是‘平常也这样’的。

明镜没再阻止他离开,“梁先生慢走。”她甚至还对这个汉奸表现得十分客气。梁仲春没功夫关心这个,但并不意味着别人也没功夫。

明台看了看自三人离开后就一直在发呆的明镜,幸灾乐祸地靠近顾清明,把下巴抵在他的肩膀上,笑眯眯地咬耳朵,“清明你看,小祠堂和皮鞭子又再跟大哥招手了。”

顾清明瞪了他一眼,咬着牙低声问道:“你还是担心自己吧,不知道什么时候你也得去。”

明台扁扁嘴,本来要喊委屈,但想了想却又笑了。

他和顾清明要是被发现了,自然也会进小祠堂。他又挪了一下身子,又凑近了一点儿,“清明,那你这么说……是不是就是确定要答应我了?”

顾清明虽然没说话,但是一下子就涨红了脸。

作者有话要说:这章就叫做《主cp负责剧情,副cp负责耽美》

《主cp负责虐人,副cp负责虐狗》

东主觉得本文可以改名叫做《一个也不放过》了

几分钟之后《修罗场》那边更新一个短小君,是东主正准备存稿的一个新文,原创古耽,微八号当铺世界观——也就是收割灵魂,不过东主是收割灵魂兑换男主男主自己的愿望

开不开看反响……

感谢挖坑不填是为神的地雷么么哒

第31章31

“桂姨交代,是南田科长吩咐她去明家,并且安装了窃听器。”汪曼春将口供交给了藤田芳正,而且目前看来她所说的每一个字都是有利于明楼的。但明楼对此却保持了谨慎的态度,他不知道桂姨还说了什么,又是否会被汪曼春演绎一番。所以他选择了一个震惊的表情,和短暂的缄默,以留出时间给比他更着急的梁仲春。

果然,梁仲春唯恐风头被汪曼春一个人抢尽了,便赶紧说道:“藤田长官,南田科长好端端的怎么会要人去自己人家里装这种东西呢?”梁仲春赌藤田不想放弃南田,也赌南田一旦幸免必然不会放过曾经黑过自己一把的汪曼春。

明楼花了几秒钟权衡了一下自己的计划和梁仲春的计划,随后便说道:“此事可以确定吗?”他虽然没给出自己的明确态度,但却给了汪曼春解释的余地。

“应该可以,桂姨意志力并不强,并没有用到太多的手段就招供了。而且我也担心是她陷害,所以才没立刻把口供交上来。我特别派了人去核实她的口供,她的乡亲说,她离开家前,的确说过自己得了一大笔钱,也的确替家里新盖了房子,还说她曾经亲口说过,她要回上海过更好的日子,还说再也没有人能赶她走了。”

明楼几乎咬碎了一口呀,他的确能想到桂姨是因为钱才决意做这种事的,但他万万没想到,桂姨居然丝毫不以为自己当年有错,还敢这么说,就仿佛当年是明家无情无义驱赶多年仆妇一样。他冷笑了一声,“她若是真这么说过,那我倒是恨汪处长没打死她。她当年给一个孩子造成了多大的痛苦?她居然丝毫不以为耻吗?”

藤田和梁仲春都不知道桂姨做过什么,也不太清楚‘一个孩子’是指谁。但汪曼春此时已经知道了,她虽然从来没有问过桂姨和明家的恩怨,因为她本来以为这个对她而言毫无用处。然而就在此时,她突然意识到并非如此。

明家这么多年,不过就是两个孩子罢了,明台不必说了,她是知道的。那‘一个孩子’就只可能是阿诚了。而阿诚对明楼的影响力,汪曼春早就知道。

“子系中山狼,得志便猖狂。她也不过就是依仗着南田科长给的一丁点权力就胡作非为罢了。”汪曼春没挑明其中恩怨,她很清楚,明楼自己说归自己说,但他绝对不会希望自己的左膀右臂的那么一段往事被曝光,“她自己行事不端,却颠倒是非黑白反过头来去怪别人,也活该她最后被发现。”

梁仲春心中警惕,汪曼春直言‘行事不端’自然就是在暗示自己知道‘当年’发生了什么,这就是她在明楼面前的优势。她知道内情就可以说话更符合明楼的心意。而同时,这句话对于明楼而言,则无疑是在告诉他,她知道发生了什么,也知道她不该说什么,更知道她应该站在谁那一边。

汪曼春如果不是汉奸,一定是他的好帮手。明楼于此急迫之时,却还是忍不住有了这样的念头。这世上有一个人了解他到阿诚那个地步诚然是可遇而不可求的,但有一个人能合他心意到汪曼春这个地步,也算是难能可贵了。阿诚是他爱的,但汪曼春却只能是敌人。可见世事总是难以两全。

梁仲春想了想,为了避免争风头不成反被算计,就没敢再抢话。汪曼春有些得意地看了看梁仲春,继续说道:“不过,据她说,南田科长在明家不止安装了一个窃听器。还有一个,应该在明长官的书房里。”她看了看明楼,“她说是安装在了沙发下面,但不知道为什么,南田科长在搜查中似乎……这个窃听器并不存在。”

这不是在为南田开脱,而是明明白白在质疑南田弄虚作假。

明楼心中冷笑,书房里的窃听器他本来不希望被揭发出来,但现在看来……被汪曼春这么一闹,这样反而倒成了很好的扳倒南田的工具。他看看汪曼春,心中忍不住浮起一个疑影。汪曼春在阿诚的‘梦里’的的确确就是个汉奸,就是被自己和明台乱枪打死的。但现在她的一切举动都只让自己的计划更加顺利,这是巧合吗?

明楼从来不相信巧合和幸运。他坚信所有的行为都有一个欲望在驱使,汪曼春这么做必然是有自己的动机的。只是他还没有找到就是了。

“那这个窃听器到底存不存在。”明楼似乎压抑着极大的愤怒。

汪曼春不动声色地用余光看了藤田芳正一眼,然后作势便要回答。藤田芳正果然便抬高声音打断了这个趋势,“明楼先生,你这是在怀疑南田科长吗?”

“藤田长官如果不怀疑南田科长,又为什么会这么问呢?难道我就不能是怀疑桂姨吗?”明楼也稍稍抬高了声音,反将一军,“藤田长官之所以这么问就是因为您知道,此事恐怕就是南田科长所为。我真是没想到,日本喊着共荣共治,最后却竟然监视我们这些为新政府尽心尽力的人。果真令人心寒啊。”

梁仲春连推测都不用就知道明楼今天是打定主意要搞掉南田了。有他和汪曼春以及汪曼春手上桂姨的证词,藤田今天就算再怎么想维护南田只怕也很难了。藤田芳正不可能为了要保护南田的秘密杀掉明楼和汪曼春,因为这两个人并非是什么阿猫阿狗,一旦他们死了外界必然会问一句为什么。

能公开的理由,不外就是‘抗日’二字。

但他却用不了这个理由。很明显,汪曼春的叔父和明楼此前因为‘抗日者’的毒|药,一个死了,一个差点死了,你现在说这明楼和汪芙蕖的侄女抗日,那是不是说之前要杀害汪、明二人的不是抗日者。那会是谁?是日本吗?那又是为什么呢?如果是因为汪芙蕖也抗日,那大可以直接抓起来定罪,何必要搞暗杀?

这种事,撒一个谎,就要有一万个在后面排起队为这第一个谎言擦屁股。而为了南田,藤田芳正完全不必如此大费周章。因为南田再怎么让藤田芳正喜欢,她也终究只是特高课一个可以替代的人罢了。断了她的前程,对于日本在上海的稳定人心,没有一分坏处。

甚至……还可以说是她做错了事冤枉明楼而丢掉了位置,这样反倒是有利于形象的。至于是冤枉了什么,藤田芳正当然不会明说,他也相信,明楼知情识趣,不会明说。

这间屋子里四个人,藤田芳正深知,汪、梁二人再不和也不可能此时站在自己这边反对明楼。原因很简单,他们都是中国人,一个中国高官因为不被信任就遭遇了窃听,甚至最后被说成诬告,那么那两个地位还不如他的人当然会自危,当然会不再相信日本的承诺。

梁仲春知道自己之前曾经反驳过汪曼春一次,这对自己十分不利,便趁着藤田芳正还在思考,迅速地调转枪口对准了南田,“藤田长官,事实俱在,此事实在令人心惊啊。明长官为新政府如何呕心沥血,甚至年前遭抗日分子暗算险些丧命,这些大家都是看在眼里的。对于这样一个赤胆忠心之人,南田科长尚且如此疑心重重以至于竟采取了窃听这样对敌才用的手段,实在让我们这些人也无法安心啊。”

汪曼春见他变色龙一般心中愤恨,但他所说字字句句偏偏又都是向着自己一方的,她也无法说什么,便只好悄悄瞪了梁仲春一眼。

梁仲春瞧见了,笑了一下,也没理会。

藤田芳正看三人果然同心同力对付不在此处的南田,而自己一方又的确是理亏的,便一咬牙,“帝国自然会善待忠诚于帝国的人,南田此次行事不当,我也自然会禀报长官对她进行处罚。还希望明楼先生不要放在心上,以后我们还要同心同德,为了大东亚的共荣尽力呢。”

明楼似乎笑了一下,但似乎又完全不为所动,“那我就等藤田长官的消息了。”他有些冷淡,似乎是真的因为南田的事气得不轻。

藤田芳正似乎心有不甘,咬了咬牙还是忍不住说道:“明楼先生,只要你对帝国忠心,帝国绝对不会辜负你。”

我当然忠心于帝国。明楼冷冷地想,我忠心于,我这可怜的、几近沦丧的中华帝国。

作者有话要说:感谢挖坑不填是为神的地雷么么哒

东主战线拉得太长,不要急,东主答应你们再解决两件事就完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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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2章32

出了门,汪曼春便笑着对明楼说道:“师哥可别忘了我的功劳。”她仿佛丝毫不在意旁边还有来来往往的人,也不在意自己的主要对手就站在身边。梁仲春心中暗恨,但也不敢当着明楼这个‘姘头’的面说汪曼春什么。毕竟,汪曼春今天确确实实是帮了明楼大忙了。

但梁仲春看了看阿诚,然后缓慢地移动到了他身边,轻声说道:“阿诚兄弟,这次桂姨的事十分奇怪啊。”

阿诚看了他一眼,以为他是要说汪曼春有意陷害南田,便只是漫不经心地说道:“不是说事实俱在?那还能有什么奇怪的?”

“如果真的是南田科长所为,那阿诚兄弟不觉得……程锦云一事便十分可疑了吗?”梁仲春当然知道汪曼春如果有了这层功劳之后对自己来说意味着什么。汪曼春和明楼本来就有‘那样’的关系,如果再加上这次帮了明楼,那地位自然更加与众不同。如果这个时候他做不了什么,那就等于是说自己没用了——因为他能做的,汪曼春全都能做。他不能做的,汪曼春也都做到了。

所以他选择了为阿诚做点什么,以证明自己还是能做成一些汪曼春做不了,或者说是想不到要做的事。

他赌,阿诚爱程锦云,想要洗刷她的‘冤屈’。

阿诚的眉毛轻轻一抖,似乎果真是心动的。他看了看梁仲春,但并没说什么。明楼看向二人,问道:“梁处长这是跟阿诚说什么呢?”

梁仲春虽然说不准当初明楼是怎么看待阿诚和程锦云的关系,但‘死者为大’,梁仲春认为明楼不会为难一位死者,因此他便将事情说了。汪曼春一边听着梁仲春说话,一边仔细观察着明楼的表情,她确定,在梁仲春说到‘程锦云小姐’这五个字的时候,明楼非常隐晦地带着一些愧疚看了看阿诚。

虽然整个动作都无比细小,但汪曼春自信自己没有看错。

“梁处长既然是这么想的,那刚才在藤田长官面前为何只字不提呢?”汪曼春口中问着梁仲春,心思却放在了明楼和阿诚二人身上。76号是她仅有的东西了,如果这个再被梁仲春夺走,她就真的没什么剩下的东西了。

“我对程锦云一案还有几个疑点不能确定,所以想出来再问问阿诚兄弟。”梁仲春面不改色,“阿诚,程锦云小姐所谓‘组织人手截杀南田’,到底是南田的一面之词。如果程锦云小姐没有组织人手,那么苏太太自然也就没有什么嫌疑了。”

阿诚还没来得及说话,就见汪曼春笑了一下,稍稍垫起脚凑到明楼耳边说了句什么。明楼明显愣了一下,阿诚让这个举动闹得莫名便没了心情应付梁仲春,他楞楞地站着,一句话都没说。

明楼对汪曼春笑了一下,然后便对梁仲春说道:“此事便不劳梁处长了。”说罢又对阿诚说道:“咱们走吧。”

明楼显然是把苏太太一事完完全全委托给了汪曼春,梁仲春虽然心中暗恨,但也没什么办法,只能是陪着笑脸目送明楼和阿诚离开。

此时明家也已结束了搜查,被允许重新入住,等明楼和阿诚回到明家的时候,就看见于曼丽和郭骑云也到了,正和一家人一起看着阿香带着下人[1]收拾家里。

明镜看见二人回来,还不等他们说上一句话,便冷着脸喊明楼跟着她去小祠堂,理由是‘祭拜父母,免得他们担心’。

阿诚自然是没多心,脱了大衣就要加入整理的大军,但他还没来得及做什么,就被明台等人拖着坐到了沙发上,一副要好好谈谈的架势。

但真坐下了,明台和于、郭三人不知为什么却只是一味地盯着阿诚看,直看到阿诚毛骨悚然,他们也没开口说一句话。还好,顾清明还算好心,替阿诚开口解围,“阿诚哥,你……大姐都知道了。”

虽然这个解围反倒是让阿诚一头雾水,但也总比谁也不说话要好多了。

“大姐知道什么了?”阿诚想了想,看看于曼丽和郭骑云,暗道难不成大姐知道他二人的身份,也推测出自己和大哥的身份了?但看看几人的表情,似乎也不是很像,便更是疑惑。顾清明似乎不太好意思,就看了看明台,示意他说。明台从来都是个唯恐天下不乱的主儿,自然没什么约束,上来便说道:“就是你跟大哥的事啊。大姐都看出来了。不过我倒是没想到大姐现在才知道,这也太晚了。我还以为她早就看出来了呢。毕竟,我从小就没见过你和大哥分开。如果不是那种关系,那还能是什么呢?”

于曼丽和顾清明也算是‘早看出来’的行列中的,倒没觉得怎么。但郭骑云也不过是刚才才听明台嘀咕过,因此一下子听说这种事心里还有点怪不好意思的。

阿诚一时有点儿懵,过了半天才反应过来明台到底是什么意思。他一下子就涨红了脸,“明台,你胡说什么呢?我跟大哥怎么可能是那种……我们和你还有清明是一样的,断然没有那种关系。”

于曼丽噗嗤一声乐了,看着同样脸上有点发红的顾清明止不住笑。明台没理她,“阿诚哥,你的确和我还有清明是一样的啊。”

“对啊,那你……”阿诚突然停住了,然后有点迟钝地看看明台,又看看顾清明,半天没说出来后半句话。倒是明台很得意似的靠着顾清明,频频点头。不过顾清明到底还是脸皮子薄了一些,并没配合明台,只是给了他一肘子,让他起开点儿。

明台不以为意,“阿诚哥,你不会……不知道吧?”他眼珠子一转,觉得也只能这么想了,随即便感叹了一句,“大哥居然一直没说吗?”

阿诚更是涨红了脸,他愣了一会儿,然后慌忙起身,结结巴巴地说道:“清者自清,我、我不跟你说了。”说罢,便落荒而逃。

“本来说开解一下阿诚哥,你倒好,一说话倒是吓到他了。”顾清明见阿诚那样也觉得阿诚实在尴尬,便忍不住说了明台一句。明台却满不在乎,“阿诚哥说是不知道不知道,但其实心里也是有大哥的。不然脸红什么?打我就是了。我又打不过他……”说到这儿,明台倒是伤感了一下,“清明,如果阿诚哥真打我,你会站在我这边吧?”

于曼丽看不过去明台这么撒娇,翻了个白眼,然后说道:“我也觉得明台这么做没什么。阿诚哥虽然不知道明大哥是怎么想的,但自己是怎么想的,他总知道吧?看刚才那个样子,他明显不反对嘛。即使是反对,那也挺好,到时候跟明大哥说明白了,省的彼此耽误工夫。如果恰好也愿意呢?那不是更好?早晚都要在一起,干嘛拖着呢?”

郭骑云憋了半天,还是没忍住问了一句,“你们都不觉得……他们这样奇怪吗?”

顾清明的脸突然就白了。

明台并没注意到,故而他只是翻了个白眼,“他们是我哥哥,有什么好奇怪。”

往前一百年,这种事都不算什么禁忌。但偏偏近十年来,社会上处处追求西方的模式,甚至于感情关系模式,因此便以同性为大禁忌,认为其有悖世间常理,不可容于世[2]。于曼丽虽然念过书,但毕竟少接触西学,又曾混迹风月之地,对这些倒是看得不重。加上阿诚平日里对她倒也温和友善,因此也颇有些感情,便更觉得既然是自己身边的人,就更应该接受他。

阿诚说过,于曼丽总希望成全别人的圆满。在此,于曼丽也正是这样的心来对阿诚的。

至于明台和顾清明……他们俩也不过就是这样的关系,又怎么好意思说别人的不是呢?

“我们只要去尊重他们就够了。”于曼丽突然说道,“总有一些事,追求的不是所有人都懂,而是大家都能尊重。就像我,也一直希望有一天有人能说‘我尊重你的过去’一样。”

作者有话要说:[1]东主给阿香加了几个帮手,私设

[2]东主之前上过一个课,课上讲到过,但是请别问东主上的是什么课……

顺便,昨天有客官问东主大姐是怎么看出来的,虽然回复过一次,但怕客官看不到就还是在这里说一下

在一个传统的中国家庭里长兄的地位是不一样的,所谓长兄如父长姐如母——东主并不觉得明家是一个西式的家庭格局,感受一下小祠堂和当初大哥也说过‘长姐如母’

而且兄弟之间追求的也是兄友弟恭,请注意一下这边对弟弟的要求是‘恭敬’,但对兄长是要求他‘友善’,各位感受一下

这种地位下的兄长一般来讲就是权威,所以大哥即使在被明台发现身份之后也只是强调为你好,而没道歉[东主记得也没道歉过]

但大哥在大姐面前跟阿诚说‘我做错了以后不会了’,这就是道歉,而且绝对不是一种兄长对弟弟的姿态

再加上两人以前……是吧……所以就发现了

第33章33

第二天再见到明镜姐弟和阿诚的时候,阿诚竭力表现得若无其事,但他刻意将自己的位置跟顾清明对换的行为,还是明显表现出了他的紧张。

明楼虽然对阿诚的这个选择不太满意,但可能是因为考虑到昨晚的‘表白’对于阿诚而言,实在过于难以消化,所以他也就没说什么。明镜则是看也不看明楼一眼,似乎还是对他的决定不是很满意。对于明镜的这个反应,明台显然是早有预料,因此毫不觉得奇怪,也根本没想替两个哥哥出头,只是低头默默吃早饭。

吃完这顿有些尴尬的饭,明楼二人便要去上班,本来阿诚还在担心这种尴尬会持续一整天,但实际上,汪曼春的到来让这种情形很快就结束了。

汪曼春不是自己来的,她还带来了苏太太。

“藤田长官说了,苏太太也算是上海上流社会中有些名气的人,既然不是真有其事,那自然就该放了。”汪曼春是这么说的,她一边说还一边看了一眼在明楼要求下跟进来的阿诚,“师哥,你有什么要紧事要嘱咐阿诚吗?如果有的话,我等你说完再继续说啊。”

明楼暗骂自己自作孽不可活,他当初跟汪曼春的黑历史太多,如今既然跟阿诚说明白了就再也不敢作死作活,只好让阿诚随时看着。但这样的理由自然是不敢明说的,“你先说吧,你说完了,我好让阿诚按你的意思,安排一下苏太太。”虽然明显是不愿意让阿诚出去的意思,但倒也还算是合情合理。

毕竟,苏太太出了这样的事之后是不太可能继续呆在上海了,最好的办法就是搬走,这样至少还能保全性命。而且,汪曼春也是知情识趣的人,明楼既然就差直说‘你先走阿诚才走’了,她当然不会再跟个傻子一样,做更多要求。她看了看阿诚,然后便将注意力重新放回到明楼身上,“倒也没什么,只是我觉得苏太太以后也不适合再待在上海了。最好,还是去北平吧。”

阿诚站在汪曼春的背后,当听到‘去北平’的时候,脸色微微一变。苏太太当年就是从北平被调到上海的,而且阿诚清晰的记得,那个时候,大哥作为组织上的指挥者曾经以‘眼镜蛇’这个代号,直接向苏太太下达过命令[1]。如果‘去北平’这三个字真的不只是随口一说的话,那是否意味着汪曼春也知道了当年在北平的更多事情?

明楼在听到‘北平’二字的时候,也觉得自己心跳仿佛都停了一秒,但他与阿诚不同,他是直接和汪曼春面对面的,因此只能装作若无其事,“北平也不错,算是无战事区了。只不过要去哪里,到底还是要看看苏太太自己的意思。她如果愿意去北平,那自然不错。但要是想去别的地方,咱们也没办法勉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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