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崚没有任何语言天赋,上辈子考了八次六级才通过,这种繁杂的文字颇废心神,她非常烦躁地抓了一把头发,将自己弄得蓬头垢面,像个乞丐。
慕容徽进来看见的,就是这样一副扭曲的画面。
他倒吸了一口凉气,谢崚自己一个人住,没有爹和娘看管以后放飞了不少。
“起来,你是公主,扭得跟条蛆一样,成何体统。”
慕容徽抢过她的书,看了一眼上面的鲜卑文字,愣住了。
慕容徽知道,谢崚这人鬼精,可会骗人了,她说的话从来不作数,具体还得看她怎么做。
今天她去像太后请安,然后又学习鲜卑语,是真的在努力融入燕国。
慕容徽哑了片刻,道:“其实,你如果不想学,可以不学。”
谢崚终于摆正姿态,将自己的长发都甩,到了脑袋后面去。
她眼前似是一亮:“真的假的,我可以不学?”
慕容徽道:“比起学这些无用的东西,倒不如多背背四书,学学孔孟治国之道。”
谢崚:“……”
搬来东宫这几天,谢崚难得轻松。
她从四岁启蒙开始,每天都要忙碌于学业,无论是慕容徽还是谢鸢,他们都希望培养谢崚成才,哪怕明知道她是块朽木,也要努力在她身上雕出些花样了。
这几天慕容徽没有给她安排老师,大概率是因为忙,忘了这件事。
现如今他想起来了,谢崚已经能够预感自己的好日子到头了。
慕容徽将手中的竹简递给她,“你的伴读名册,你看看。”
谢崚掀开看了一眼,里面写的十几个人名,准确无误地将目光锁定在“苏蘅止”上,“爹爹答应让蘅止入宫陪我,就是这么陪?”
“要蘅止就够了,其他人不要。”
慕容徽非常耐心地开解道:“你也该认识一些新的朋友,这些都是各家选上来最优秀的孩子,爹爹想效仿南朝太学,在邺城修建一座学宫,聚世家子弟,修习汉制。”
“那让他们入学宫做学生就好了,何必非要冠上‘伴读’的名号。”
谢崚随手一捞,将掉在胡床底下的毛笔勾到手,往竹简上打了个大大的“叉叉”,名册上出了苏蘅止以外的名字,全部被涂抹,谢崚郑重交给慕容徽,“我的伴读,只要苏蘅止。”
谢崚才不要其他人和苏蘅止平起平坐,他们都比不上她的蘅止。
慕容徽终究无奈点头:“行吧。”
她开心就好。
慕容徽今天过来,还有另一件事要和她说。
“听说你今天去了太后那里。”
慕容徽低头打量着谢崚的书案,眼皮子掀了一下。
诚然,被谢崚糟蹋后的书案委实不堪入目。
慕容徽看不过去,弯腰替她捡起地上掉落的毛笔,怎奈笔杆上蘸着墨,他指尖上粘了一片黑,黏黏糊糊的,他随手抓起桌上的废纸擦了擦。
谢崚急了,一把抢过自己刚刚写好的宣纸,“别动我东西,我才刚刚写好的。”
歪歪扭扭的鲜卑字迹,慕容徽还以为是废纸。
幸好宫女及时送来了湿布,慕容徽擦干净手以后,才等来谢崚一句慢悠悠的回答。
“对呀,我去见见祖母,不可以吗?”
“没有,阿崚愿意接触太后,是挺好的。”
慕容徽低头看着她,忽而认真叮嘱道:“阿崚,以后你若是有事,你大可去找太后,或者去找你的四叔,他们都是你的亲人,没有任何关系能够强得过血缘,他们都是可以信任的人。”
谢崚低头玩笔的动作停顿,从慕容徽的语气中,她意识到了一丝不同寻常。
“爹爹,你要去哪?”
“过了五月,爹爹要领兵出征,收复龙城。”他摸了摸谢鸢的头发,“到时候阿崚在宫里,要乖乖听话。”
谢崚惊了一下,很快她就意识到了,慕容徽和谢鸢不一样。
同样是一国之君,谢鸢北伐,喜欢藏于后方,运筹帷幄,调兵遣将,而慕容徽则喜欢冲锋陷阵,将自己的后背留给其他人。
谢崚沉默:“爹爹什么时候回来?”
慕容徽道:“或许半年,或许一年。”
谢崚垂着眼眸,似是失落,“那就是说我要很久之后才能见到爹爹。”
她忽然又问:“爹爹,那我能不能和你一起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