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做成药人的那段日子,谢鸢几次想要寻死,无数种毒药在她体内碰撞,虞谦一脸幸灾乐祸,特地带了许多个亲信大臣闯入她的屋里,观赏她的丑态。
她只是一个普通人,比起权势,她更害怕肉身上的痛苦和折磨。
这样的痛,如果重来,哪怕知道自己今后会富有天下,她不愿意再经历一次。
但是事到如今,她没有选择第二条路的机会。
她经历了伤痛,也做了楚国女帝十余载,位高权重,大权在握,除了一个闹心的慕容徽时时要和她作对,还偷走了她的女儿,倒也没什么不顺心的。
慕容徽抬手,似乎想要握住她的手,谢鸢却反牵住他,轻轻地吻了吻他的额头,“我明白,你这是在心疼我。”
他们彼此憎恨,相互仇视。
可依然改变不了,骨子里的爱意。
“从这里回去以后,你去对付刘玿,楚国内部大概
也是出问题了,我怀疑是虞兰,那小兔崽子不听话,前些日子他宫里的看守就莫名其妙离奇死亡,不过那时候我在京口,没时间收拾他,当初一时心软,留下了心腹大患,回去以后我不能再手软。”
谢鸢说道,“做完这一切,两国兵力疲乏,十年以内,你我恐怕将再无一战的可能。”
慕容徽认命了,“我打不死你,你打不死我,你我活着的时候,就这样和谐相处吧,我不会再有孩子,等今后我死了,阿崚继承皇位,天下姓慕容还是姓谢,就得看阿崚了。”
谢鸢躺在他的身边,用和他相同的视角仰望天空。
记忆中相类似的事情,他们以前似乎做过很多次,楚宫之中,他们也曾朝夕相伴,夜夜缠绵。
谢鸢清楚,江山对于他们而言太过重要。
他们还活着,就没办法将自己的一切交出去,他们不信任彼此,却相信着自己的血脉。
谢鸢想,这天下或许真的能够归于一统,只不过不可能在他们还活着的时候统一。这一切还能在他们死后进行,由他们的孩子来完成。
因为他们谁都做不到让步,除非将军队带出去,碾碎对方,占据对方的一切。如果不是这次意外,他们依然还会继续对峙,决一死战。
还好,他们还有阿崚。
“你回去后,让阿崚回一趟楚国吧。”不知不觉,谢鸢眼圈有点热了,“我想念她。”
想了想,又说:“你也可以一起来,江南也想念你。”
她还是没办法直接说出“想念你”。
她声音慢慢沉了下去,如梦中的呢喃。
慕容徽侧目去看,却发现她已经睡着了。
他将衣裳分她一半,两个人盖着同一件外衣,就这样顶着满天星辰,枕着芦苇入睡。
第二天天明,他们就要赶路,各奔东西。
或许,以后也不会有这样袒露心扉的机会了。
……
子夜,有人破例策马在宫禁中疾驰,穿过一道道重门,来到东宫前。
没等马停下来,马背上的少年就翻身跃下。
杏桃在殿门等着,抓住苏蘅止往宫里跑,“郎君,快去看看殿下。”
“也就只有你,能劝劝殿下了!”
第140章 你欺负我
谢崚头上绑着厚厚的纱布,头上的血已经止住了,胸口的伤撕裂得不算严重。
谢崚力气太小了,她想要自寻死路,却发现连自己都没办法杀死。
但是太医说,不妙的是,谢崚的心气散了。
她前几天能够挺过来,全靠她的求生欲,她心心念念想要活下来,即便身体脆弱,她也生生熬了过去。
现如今,她似逃避一般将自己沉入梦境之中,一天之中,只有短暂几刻是清醒的。
即便她醒来,也是双目紧闭,她不想睁开眼看看阳光,也不愿意吃东西喝药,身体一日比一日虚弱。
得知慕容徽和谢鸢都出事后,她就放弃了活着的念头。
她一直以来努力的目标没有了,这世上没有别的什么东西能够让她眷念。
“阿崚!”
苏蘅止丢开头上的斗篷,还没来得及换下身上的脏衣,长驱直入殿中,掀开了窗帘。
谢崚还在睡,鸦羽似的睫毛在烛火下投落阴翳,伴随着苏蘅止的呼唤,剧烈颤动了一下,又归于平静。
她太安静了,一动不动,乖得好像睡熟的婴儿。
比起他离开那日,谢崚好像又瘦了。
她的脸色还是一如既往泛着死气沉沉的白,和她从前生病的时候并没有什么差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