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样,有没有收获?这事一定要保密。”
“一直在监控,客户的生活很单纯,目前没有看出什么不正常。”
牛姐拿过耳机,端端正正带上去,嘟着嘴,面目凝重得好像斯芬克斯像,突然,牛姐笑了。
“像,跟我年轻时候很像。”
牛姐放下耳机,我顺手戴上,只听见里面传来马龙珠的声音,大概是在做面试。
不用去现场,我都能想象出马龙珠在工作中那飞扬跋扈的样子。
谁去他们公司求职简直像过火焰山。
我听见马龙珠扁平的嗓音,发问发得跟连珠弹似的——“你说你在重点实验室实习过,出了成果,这成果里有多少是你贡献的?……你的缺点,再说一个,不要说什么容易心急,这里不是心理咨询室……金牛座的人我们不想要……你觉得你长得怎么样?什么?很美?哪里美,你的自信到底从何而来?……你在美国留过学?你学的是水利专业,为什么转行?你本科是211院校毕业的吗?……”
一阵噼里啪啦,我真心觉得hr是世界上最好的工作之一,因为可以发脾气发得理直气壮。
窗外开始下雨了,也是噼里啪啦。窃听设备信号不好,马龙珠的声音渐渐听不清楚了。我把设备收起来装好。牛姐拍拍我的肩,鼓励我继续努力,我觉得我像极了《无间道》里梁朝伟扮演的陈永仁,帅呆了,酷毙了。
“你确定这不犯法,窃听别人隐私?”我再一次问牛姐。
“天知道,你知道,我知道,为了更好地为客户服务。”
老林又跟老婆吵架了。他找我出来喝一杯。
我提早到了小酒馆,找了个位置坐下,点了一份油炸花生,几瓶啤酒。和老林单独会面,我们总是定在胡同深处的小酒馆,寥寥几个顾客,在黄灯光里散散地坐着,前台和厨房连着,时不时从出菜口飘来各式各样的菜香。
老林来了,前额的头发耷拉着,他像一头斗败的狮子。
“上白的!”他显然对我点啤酒不满意。
“今晚上不打算回去了?”
“还回去干什么,挨骂吗?”老林弯下身子,背拱得高高的,人堆坐在椅子上,有缩小的趋势。
“真是被她烦死了,结婚也不少年了,每次纪念日都送东西,今年我工作忙忘了送,就说我心里没她了,不在乎她了,不依不饶地大吵大闹。”
我知道又是跟往常一样,问题不大,便笑着说:“闹闹就过去了,男人和女人的诉求本来就不一样。”
“怎么不一样?”
“女人在婚姻里是越陷越深,越看男人越喜欢;男人对女人,是越来越审美疲劳,麻木,男人觉得,我整天为这个家忙里忙外赚钱,我在外头要给人赔笑脸,回来还要戴着面具吗?女人不那么觉得,女人终究是情感动物。”
老林把酒杯朝桌子上一放,圆睁两眼:“你自己都没结婚,现在还是光棍一条,还谈什么男人女人,你懂吗你?”
“真正懂的人未必要深陷其中。”我是爱情顾问,我应该有这个自信。
“那是你没遇到那一个。”老林一扬脖子,干了,“就这么一直单着了?还是依靠苍井空度日?你这不正常。”
“哪里不正常?”
“没有谁能够彻底地孤单生活,你可以不结婚,但不可能没有别的情感渠道。”
别的情感渠道?我不知道,我只知道自己过得比较简单,但也无味,也许我一直都在等待同一个人。
“顺其自然,能怎么办,生活就是这样,每个人都有自己的束缚。”
老林举起杯子,又大叫着让老板再多上几个小菜。我见老林痛快,也受感染,放开了量,一直喝到夜里一点多才散场,结果老林的老婆先投降,打来电话,开车接老林回去。我独自一人回了家。
到了家,洗完澡,酒也醒了一些,头痛睡不着,我打开电视,泡了一杯酸梅汤,靠在沙发上看最新一集的《行尸走肉》。我突发奇想想听听马龙珠现在正在干什么,我搬出设备,戴上窃听耳机。隔空传过来一阵杂音。
我伸手调了一下设备,里面传过来女人呻吟的声音,时不时的,断断续续的,我脑袋一震,心里瞬间明白了大概。单身女人的故事可真是多。
这个马龙珠,果然如老林所说,有自己的渠道。我开始怀疑这个女人的初衷,她为什么报名到我们这里寻求帮助,似乎有点故意戏弄我们这种自认为可以当别人爱情顾问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