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开通……”傅渊逸说完,咳了好一阵,快要发不出声,“身份证没在、我自己这里,所以……还没开通……咳……”
“……”
说合理,似乎也合理。
说不合理,哪里都说不过去。
但盛恪没心思去追究,“喊家庭医生上门。”
“我听不见门铃……耳朵,还没好。近的,听得到。远的,听不到。”
“……别卖惨。”盛恪警告道。
傅渊逸惨兮兮地吐出两个字:“我没……”
又是一阵摩擦的噪音,他把自己团得更紧,张着嘴辅助呼吸,“哥你不愿意来的话……那你能给我点外卖吗?我还没吃东西……”
“等我有力气了……我自己去拿……”
“……”
别墅区外卖员进不去,只能自己去门口取。但傅渊逸这样的身体情况,要怎么去拿?
这不是卖惨是什么?
追着盛恪沉默而来的是傅渊逸更卑微的恳求,“哥,我知道我很过分。但我真的……很难受……”
“你可不可以,咳,可不可以把我当成街边的流浪小猫小狗,发发善心……”
“哥……好不好?”
一句话,分了三段才能说话,张着嘴呼吸都喘得厉害,喉头一干就要咳。
盛恪听着烦,拧着眉冷冰冰地回应:“傅渊逸,别装可怜。你知道这招对我没用。”
傅渊逸没话了,手指委屈巴巴地抠着手机后盖。
高烧带来的难受比不上心里的。他是在卖惨,是在装可怜。故意没跟陈思凌开口,不要周渡给自己打钱,就是想给自己去找盛恪的理由。
结果盛恪全然不买账。
哪能不难过呢?难受得五脏六腑都搅成了一团,咳着哑着失落地说出“那哥再见……我不打扰你了”,实则挂了电话还牢牢捏着手机不肯放。
盼着他哥会再打来,但盛恪没有。
于是重新戴上耳机,只有那样才能哄着自己睡着,才能让自己不去多想。
傅渊逸那边挂了之后,另一通电话拨入了盛恪手机,是老太太。
“盛恪啊,在忙吗?”
“小逸发烧了,你能不能帮奶奶去看看他?思凌照顾我走不开。这孩子刚回国,啥都不会,又娇气,一个人怕是不行。”
盛恪闭着眼,仰头抵着墙面。
半晌,他低声回答,“奶奶,我今天……很忙。”
“那行,你先忙。我让思凌回去。没事的。”
没人会指责他,就算如今他对傅渊逸不管不顾,不闻不问,也没有人会指责他。是傅渊逸负他在先,是傅渊逸不吭一声地离开……
连陈思凌都觉得愧对他。
但他就没错吗?
当然有。
所有的结局,无论好坏,都有通向它的不同的节点,是他们各自的选择导致了如今的结局。
七年过去,再见傅渊逸,盛恪想起来的不是有多疼,而是失去傅渊逸时的迷惘。
是他过去握在手里的人突然消失,抽离得干净。是过去付出的所有努力,变得毫无意义,不再有目标。
是一无所有的人做了一场应有尽有的梦,醒来时连心跳都失去,却还在想着,那人身边会是谁在照顾,那人会不会疼,会不会哭,会不会又难受得想要撒娇。
七年前,是他解错了傅渊逸这道题。
七年后,他不敢再解。
脑中纷乱,休息已成奢望,盛恪睁开眼,眼神沉静地看着周遭形形色色的人群。
公立医院,无论白天黑夜总是忙碌异常,这里汇聚着人间百态,有人在输液室门口对电话哭诉咒骂,“为什么不来陪我,你就真的这么忙吗?”
有人独自沉默。
有人痛得蜷缩。有人“哎哟哎哟”无病呻吟。
也有……
“要哥哥抱。”小小的孩童在母亲的怀里不依不饶,“我要哥哥抱!”
“哥哥刚刚抱了你好一会儿了,哥哥也要休息。”
“要哥哥抱!”小孩子的坚持总是让人无奈又好笑。
另一个男孩年纪看上去也不大,十岁上下,应是一起陪着小的来挂水。
才刚吃上一口面条,就又让母亲把弟弟放到了自己的身上。
“你可不能这么宠你弟,回头被你宠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