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正因此,若能拿到茶引,巨富身家指日可待。
这般财路贼人自然注意,听说若是不走运,那些运茶的商船路上兴许还会遇着水匪劫船,故而许多商贾都结伴出行,一齐出钱请镖局的镖师护送,若是路上侥幸躲过水匪,还要细心看着,茶叶金贵,潮霉都受不得,一路坎坷,若将茶顺利运到地方,那便是泼天的富贵了。
除了茶,还有老姜,姜农悉心养护躲过灾瘟,旧年秋天采收过后卖给商人,冬日里不得行船,这些收了姜的商人才到春天就急着拉着北上卖姜了。
若是七八月里还能买着嫩姜,赶着最嫩时采收,少了老姜的辛辣,也没有根茎吃着扯嘴,直接吃还有些甜味儿,脆生爽口似水果差不多。
这些商人携茶入京,吃穿用度无一不费,躲过水匪卖罢银钱,秦楼画舫常见这些茶商踪影。
徐娘子带人看房时同一位卖姜的商人打过交道,那卖姜的大商人晓得汴京一带去年的水患,卖姜有利可图,此行搭了船带了姜与绸,姜是自家姜园产出,年前卖掉大半还余下不少,听得水患干脆不在本地卖,余下的都带来汴京寻销路。
绸是从乡下织户收来的,绸自然好卖,已寻好了销路,只是他原先没来过汴京,那些姜找不到销路,央了徐娘子帮她寻路子销掉,若能销掉一半,便肯让她一成利,若是销不出去一半儿,便照三文钱一斤与她做辛苦钱。
去岁水灾,本地姜都泡烂了,姜价儿涨了不少,原先只做十来文一斤,现下城里姜价卖到了三四十文一斤,虽价儿涨了,但还是远比不上那些八角胡椒一类的香料贵,可这姜已算是普通百姓吃的起的调味了,炖肉时搁上一两片熬出来的汤腥气便要少许多。
汴京卖饮子的许多,春日里也正要喝姜蜜茶养生。
汴京销路大,横竖只是帮着问问,卖一斤便能得一斤的钱,能全帮着销出去自然最好,若是卖不出去,也不碍她什么。
回来与家人商量过,宝珠看过姜,先就定了五十斤,她熬汤底要姜去腥气,从阿娘这儿买比铺子里头还要便宜些,又能让阿娘赚些银钱,两全其美的事情。
徐氏干脆在巷子里也问了一圈儿,拢共销出去百来斤,隔壁裴家的婆子问罢也来买了二十斤,徐娘子又叫那位姜商送了她十斤。
甄父问罢樊楼的采买,也买下百来斤。徐氏倒没直接去饮子铺酒楼一类的地儿问,即便人家要,原先背后与他们供货的货商晓得了,也要来找她的麻烦。
她直接去问本地的菜贩货商,今年价儿本就贵,只倒个手的功夫就能白赚钱,这些货商也不是傻的,问罢几处都愿意收,徐氏也没敢自个儿全揽了,只帮着卖了一多半儿。
加上那商人自个儿将货散出去请人帮着销,不到半个月几千斤姜便也卖空了。
分销姜那大商人与她二十贯钱,算着那商人卖姜赚得了三四百贯,卖绸的钱不算,单算卖姜这一趟都赚的不少了,那商人才开始跑商,心满意足说等秋天里卖嫩姜时再来,到时还请徐娘子帮着销。
徐氏拿了钱回来便说这生意能做,只不过捎带问一嘴的事儿,赚得比那买房赁房也不差什么,她如今成了官牙,寻常要交到牙行的费用也少了许多。
本这私下买卖不必经过牙行的,不过徐娘子觉得这买进卖出的生意能长久,也怕出事儿,自家与牙行管事的说了,又将赚得的银钱分出利给牙行。
也真是将银钱分给牙行,才晓得牙人要是凭官牙的身牌去私下做事,若是出了岔子便与牙行无关,且叫查出来还要去蹲牢,徐娘子主动过了明路,往后虽要交出一份钱,但确是多了个保障。
这回赚到了银钱,徐娘子便叫刘四儿在码头卖汤时帮她介绍,若那些散客商人愿意叫她试试,能赚钱再好不过,赚不得钱两边都不亏什么。
徐氏这这帮着商人买进卖出的小生意做的风生水起。
早开始妇人做房牙总要艰难些,如今才过去多久,竟成了牙行里做的最好的,又谋来了官牙的身份,行事更为便利。
房牙做久了,认识的人也越多,能在汴京买卖房屋的多是有钱人,认识的人一多,也知晓人家家底,将跑货的行商与当地的坐贾上下牵线从中说和,她只抽些微薄利钱。
行商总要将运来的货卖出去,找徐娘子的商人多了,忙时带人看房,闲时与人互市,一时她竟成了家里赚得最多的。
宝珠晓得阿娘行事谨慎,只提一句叫帮人销货前得先细细将货看过,否则日后若是出了什么纰漏,那行商早不知跑去哪里了,甄家却要受人拖累。
徐氏点头,“自然知晓,拿人钱财与人做事,两边钱货两讫,那种买货赊账的生意向来不应,货我都细看的,签下的契书我也只做中人,不是保人,买方既花钱买货,自个儿也得看仔细呢。”
三月里金明池开放,到底是皇家园林,官家来过一回,正是来看禁军骑射,场面浩大,百姓相迎,宝珠趁着机会也赚了个盆满钵满,整个三月里忙的脚不沾地。
春日里商船多,但粉丝汤对普通百姓来说实在有些贵,不如米粮顶饱,宝珠想过,便叫大哥在摊上也捎带着卖杂粮饭包。
杂粮里头掺些糯米铺平了,辅以紫苏叶、蛋皮、肉松、腌脆萝卜,刷辣子酱或是甜面酱过后卷起来,这样一个饭团作十五文一个来卖,若要另家肉菜,则再另添钱。
杂粮糯米顶饱,这饭包赚头不大,胜在买的人多,也无需坐在摊上吃,用竹箬叶一包就能带走。
现下家中有了余钱,她倒真想再攒些银钱赁个铺子来开食店了,原先是怕孙家,只是汴京似孙家那般门户不知凡几,宝珠又觉得没什么好怕的。
摆摊即便亏也不得多少钱,但若开食店,商铺租钱不少,如今那些商铺多是签一两年的租契,还得一气儿将租钱交齐,店里请雇工要钱,每月交的税钱更比摆摊时多,若是亏才真是亏得大。
想着自个儿得先有个计划,七七八八算下来,得攒下多少钱才敢在汴京开食店。
若要开食店,自然要选好地段,最好是内城,汴京城里吃食甚多,一开始没什么名气,人家可以挑的食店可不少,除了那些闲人散客,谁回往偏僻街巷里头找吃的。
既要在内城寻个热闹的地段,饶是找家最小的门面铺子,少说也得二三十贯一月,宝珠问罢阿娘,已是目瞪口呆。
阿娘云淡风轻摆摆手,“这算不得什么,那御街到南大门街一段,沿街的铺面须得三五百贯一月呢。”
“这钱在有钱人那儿可真不值什么。”宝珠咋舌,若要租下一间铺面,一年少说租金也得二三百贯,手里余钱也不过二百贯,即便与大哥一道凑出来,要经营也得花费,且再攒攒罢。
“即便价儿高,也是一铺难求,好容易空出来一间,立时就能叫人抢去,只因这这一带的铺面,多是那些达官显贵的私产,赁下铺子寻常人不敢生事。”徐娘子继续道,“凡是开铺面的,多要给自己寻个大腿来抱,否则你这生意占了人家的生意,势必要背地里生事端。你姑父虽在汴京做官,但也并非只手遮天的大人物,护得住一次两次,可若是真惹出麻烦,说不得还要拖累人家。”
摊子上赚的仨瓜俩枣人家不放在眼里,但生意要做的大了,眼红的人可不就要寻衅,即便是现在摆摊呢,也是得跟街道司的大人们打好关系,以前甄家在姑苏城内的食店,也是因与衙门主官年节一礼不落这才能安安稳稳的开那些年。
徐氏将自个儿与人打交道的的本事一样一样交给宝珠,宝珠也听得点头。
宝珠听罢歇下心思,如今家里经不起折腾,还是安安生生多攒下银钱罢,若是钱足够,倒是亏一些不伤根本再去想这事儿。
徐氏才带人看过房,现下无事正好来宝珠这儿搭把手。
喝罢宝珠递来的饮子,就看不远处董家的丫头枣儿急匆匆从轿上下来,临到摊子跟前儿险些摔了个跟头,气儿还没喘匀便急道,
“大姑娘生了!我们太太急着去大姑娘那儿,叫我来跟老太太舅奶奶报喜信儿!”
第39章
徐娘子把了几个钱给枣儿,叫她先家去,又要她带个话,明儿去董家。
母女俩等回去与甄家阿婆说罢,她便道,“是个有福的小娃娃,今儿正是黄道吉日呢!”
上回只见秀才娘子早产,实在有些惊险,赵秀才没什么银钱,自然什么仪式都没办,什么洗三添盆更没人肯去。
宝珠她还没见过这位表姐呢,只晓得表姐闺名董沅临,姑父对这个头生的孩子也是充满了期待,加之表姐五行缺水,便取沅临二字,意味第一个降临的孩子,是个极有意头的名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