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今衙门的差事彻底理顺了,调了两个机灵踏实的人去周县尉底下,专替他办那些陈年积案,周县尉再不敢言语,有人来送礼只求高抬贵手他也不敢再收。
等到九月里才稍闲下来,趁着裴晏清休沐夫妻二人一起回汴京,留两个婆子在院里,余下都跟她走,先回汴京一趟。
宝珠一进城先回裴家,与祖母打过招呼马不停蹄又到食店来了。
天稍冷些,食店正是忙碌的时候,宝珠走这几月店里生意一直还不错,只是每月里上的新菜不大受欢迎,看宝珠回来,蒋如同见了亲娘,只将这几月来遇着的事儿与她一一分说。
“倒也没什大事,秋日里仍是卖的蟹,但今年卖蟹的多,生意不如往年好,掌柜的你瞧瞧咱们是不是该换几样新吃食?”
“且等我看看。”
宝珠盘着账目,她不在这几月,生意尚可,一月营收有三百余贯,趁着天渐冷下来了,店里冷食只余一小些,其他的都换成了热食。
要换几样新吃食,得先看看如今汴京物价儿,再瞧瞧什么吃食合适。
第85章
今儿只将账查过,又问了蒋实码头与州桥两处摊子有没有什么事儿,晓得这两处都还算安稳,这才放心。
裴砚清只得两日假,头一日二人与裴阿婆吃了饭,第二日便去甄家吃饭。
中秋虽有假,只是那会儿衙门里事多,正是忙的时候,便没赶回来,也没在家过节,不过节礼裴砚清派人送过来了。
晚间也留在甄家用饭,宝瑢这几月没见阿姐,甚是想念,拉着宝珠不叫她今晚回去。
阿娘飞了几个眼刀子,“你都多大人了,还成日里扯着你阿姐扮痴。”
宝珠摸了摸宝瑢脑袋,又笑着刮她鼻子,“天冷店里事多,我这回又不出门,若想阿姐了,去找我就是,怎么还跟个小孩儿似的。”
宝瑢撒娇,“阿姐今儿就不回去了嘛,我有好多体己话要说呢——”
裴砚清原还在抿着酒,听她此言咳了两声,宝瑢瞪了他一眼,一副势要与他争阿姐的模样。
甄家几个孩子都生的漂亮,宝瑢不知道什么时候也已长成大姑娘了。
“二郎如今已是官身,不少人上门来与瑢姐儿说亲事,如今家里日子好过许多,也不必像从前那般怕人欺压。横竖年纪还小,仔细挑选几年也使得,也不图什么大富大贵,只盼着人品一定要好,这丫头始终一副小孩儿心性,若找个城府深的,难免叫人算计欺负。”
宝珠听阿娘这般说,便问是不是有人要给宝瑢相看。
真叫她猜中了,徐娘子点头,
“孔家太太娘家有个外甥,比宝瑢大一岁,性情不错,人很上进,家里人口也简单,没有许多乌七八糟的事儿,上回中秋送节礼时孔家太太提起,她喜欢宝瑢性子,便问咱们家肯不肯相看一番。若是看中了,也不着急,先定下亲事,待过几年再成亲。中秋去孔家赴宴,正好借机看一看,在园子里远远瞧了一眼,宝瑢不肯,这事儿便作罢了。”
宝瑢一个劲来捂阿娘嘴不肯叫她再说。
裴砚清陪着甄父喝了几杯酒,二人都不是话多的人,娘几个闲聊更是插不上,只得举杯饮酒。
甄父现下做席面的名声倒是越来越大,连朝廷那些大员不少人家中摆宴都想请来甄父,逢年节一日都许多人来定,只可惜他分身乏术。因此便有许多没甚名气的庖厨便想挂在他底下,也好能多接些活儿。
看娘几个说完话,他才开口问这事儿能不能做。
宝珠与徐娘子自然点头赞成。
“只是若是由人家挂在阿爹名下,可一定要试试人家手艺没得,钱没赚多少,反倒将自己的招牌砸了。”
甄父点头,“这是自然,做生意这事儿我虽不算精,但灶上手艺我心中还是有几分数的,定要先试过手艺人品才好帮人接活。”
有些庖厨确实灶上手艺不错,可惜没甚名气,甄父活儿多,但他一个人分身乏术,如今有那手艺好的庖厨挂在他这儿,若是有哪个席面冲突了,便能将人指过去做席面,成一单生意再从中给他抽成。
他忙不过来,因有些客不好拒绝,他也不是专接那些达官显贵家中席面,每月也要接些普通人家的席面,免得人家说他眼高。
“再有,人家挂在您手底下,这得定下契来,丑话说在前头才免得日后扯皮,如今人家没甚名气,若借着阿爹打出名头又将阿爹甩开,对咱们来说却是吃力不讨好,这抽成可以少些,可断不能做出这种败坏自家名声的事儿来。”
几人听的都觉得有理,徐娘子中人做惯了,便说回头她给甄父拟一份契来,若有肯挂在甄父底下接活儿的,都得签下契书才行。
“恒之如今也定下了亲事,女家门当户对,倒是一门好亲。”徐娘子想起前几日定亲去吃的酒,便也与宝珠说了。
一家人吃吃喝喝叙话到天黑,等天彻底黑了下去,夫妻俩才接过徐娘子递来的灯笼点灯回家。
晚间喝的酒劲儿虽不大,但架不住喝的多,明儿就得去衙门,想着宝珠不在,二人一起待了这些时日,裴砚清心里顿觉难过,又觉得怎的这两天过的这样快,拉着她在街上慢慢逛,也不肯早些回去。
天冷,不过这街市依旧热闹,瓦子外头摆摊卖小食馄饨馎饦角子的比比皆是,里头摆摊是要收钱的,夜里天已有些寒气了,裴砚清看有卖热姜米茶的,要了一杯叫宝珠捧着捂手,瓦子内灯火通明,看了一会儿傀儡戏,见宝珠打哈切,二人又一道慢悠悠往回晃。
看宝珠那一杯姜茶也喝不完,自家接过来牛饮而尽,身子也燥了几分。
第二日没甚事儿,宝珠带着阿满送他出城,便又去街上看起现下的物价。
今年粮食价依旧不
低,天旱,新粮不多,幸好徐娘子去年囤了不少粮食,管一家人吃喝尽够,趁着价儿合适还卖出去一些赚了点。
总得算起来其实也没赚多少银钱,她虽做生意,却也不赚这昧着良心的银钱,多是直接卖给百姓的。
今年天旱,听裴砚清说京城周边还行,因修了渠实在旱了还能放水,远些的地方就收成骤减,不少外地人都寻来汴京找活儿做,免得明年青黄不接时要忍饥挨饿。
宝珠一路看过来,卖苦力的比往年更多,且个个面黄肌瘦。
今年菜价儿行情都提了些,寻常蔬菜价格比往年翻了两番,肉价儿倒是没什么大变化,不过天冷以后羊肉依旧紧俏。
宝珠逛了一圈心里便有了主意,冬日里少不得铜锅涮肉,若卖旁的菜,价儿涨了食客要不耐烦,这羊肉本就是贵价吃食,吃得起的便不会计较这价格。
与羊贩子谈定了生意,每日供些上好的肥羊,宝珠打了些黄铜的锅子,用这铜锅来涮羊肉,这时节吃了正是养身补气。
只打了十二个小锅子,毕竟是黄铜打的,也是费了不少银钱。',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