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希望,我能好好活到退役……”
“……我希望,人间从此没有灾厄。”
“我希望……”
“你也能……”
“不再孤独。”
……
可维诺萨尔捂住胸口,祂那双凉薄的红瞳此时竟然流下了血泪。
冷漠至极,甚至作壁上观唯恐天下不乱的恶鬼本性,速来看到人死,人绝望,人癫狂,发自内心地喜悦。
如今更是应该会心一笑,他太渴求世人的绝望,浓到极致便是佳酿。
可为什么他觉得……
此刻世间竟然再无值得他驻足之处?
此刻世间竟然形如地狱,明明他便是地狱的业火,便是地狱的恶鬼,可为什么,他坐卧难安,甚至焦灼癫狂。
就像本不存在的心却生生长了出来,又一瞬间被剜走了一部分。
“……还真是……可笑呢。”祂半是自嘲半是无奈道,“我还是第一次……因为一个凡人所动容。”
“主,很快您就要召开敬神仪式了,其他门徒都已经就位了,这世上的所有灵魂都要为您成为至高神而献祭给您,本来就不允许有任何多余的活人。”
”我们将在神庭恭候您的再次进化,迎接这个世界的新生。”
形如恶鬼却又如神舐的众鬼之主此时却是站起身。
“恐怕,我不会在此驻留了。”
满座恶鬼和门徒们浑身一颤,随即纷纷重重跪倒在地。
“主,如今您已经是世界的至高神了,再也没有其他地方值得您驻足,我们众鬼将永生永世效忠着您,多少混沌教徒等了这一天多久,您千万别想不开……”
“可我忽然觉得这一切索然无味了,怎么办呢?”
祂竟然是无奈地哂笑,可下一秒,王座上的高大鬼影忽而化成虚影,渐渐像星尘碎屑一样消匿了!
座下所有恶鬼和门徒瞬间大恸,“快点把主找回来!否则天下就要大乱了!”
“祂竟然连至高神的位置都置之不理,这不行,这是多少门徒和信徒们翘首以盼多少年才唤来的功绩……”
“疯了……疯了……如今众神陨落才是常理,祂竟然将偌大的权力置之不理……混沌邪神倘若连至高神王座都弃之不理,祂要贪的,岂不是……”
“岂不是要比倾覆人间更为可怖……罪过……罪过啊……”
在旁边看着的时渊序,已经僵硬在原地不能动弹。
那个死去的男青年就算一身狼藉,可就算化成灰了他都能认得一清二楚。
准确的来说,这是另一个世界的他。
甚至比现在的他还小几岁,可是饱经沧桑的程度却显得那大男孩比他还老成,还疲惫——那副宁死不屈的模样比如今的他还要苦大仇深,想必吃的苦已经超出他想象之外。
就像是从来没有见过光的人,跋涉久了眼神就会退化,甚至自觉闭起眼,认为光是传说,而世间注定冰冷和晦暗。
可他更没想到,湛衾墨……在此之前已然是能称霸世界的众鬼之主。
他从来没想过他们俩竟然在另一个世界曾以这种方式相见,形如死敌。
倘若安烬有许多和他之间不存在的回忆,那他如今确认了,不是可笑的纯属虚构,而恰恰是,那些确实发生过——
发生在另一个世界,又或者说,另一些世界。
时渊序内心许久平静不下来。
他甚至怀疑自己得了失心疯,才会觉得男人放弃王座的原因是自己。
可是,这是为什么?
是因为他时渊序死得那样惨烈吗?还是他时渊序实在是像条倔驴如此铁骨铮铮让人汗颜?冷清冷漠的男人,断然是从来不会因为任何怜悯和愧疚就如此慷慨。
时渊序想要细想下去,却见一切场景就像是沙尘一样散落成碎片,再也寻不到踪迹。他被沙尘似的碎片迎面冲击,只好掩住脸。
紧接着,整个眼前骤然变成了浩瀚的星河似的,没有天地,只有星辰般的光在长河中涌动。
时渊序心想自己不能继续在这里飘荡下去,可他只能飘在星河旁边,只能靠近那星河,却不想脑海中顿时涌入了万千思绪和陌生的片段。',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