刚一踏足此处,虎爷便感觉到脚下蛇躯之內,有一股强大的能量正规律地跳动一一果然,巨蟒的內丹就在此处!
虎爷眼中闪过一丝狠厉,双手紧握刀柄,用尽毕生力气,猛地將刀朝著那鹤羽標记处刺下!
“当唧!”一声刺耳至极的金铁交鸣之声响起!
巨蟒覆盖在此处的鳞片坚硬如精钢,竟將锋利的刀刃刀尖硬生生弹到一边,只留下一道浅浅的白痕!
与此同时,被定住的巨蟒挣扎得愈发剧烈,身上的金光锁链开始发出不堪重负的“咯哎”声,显然崔九阳的定魂之力已快要到达极限。
它似乎已从崔九阳厌胜钱的压制下能稍微动弹,浑身上下一阵剧烈震动,所有鳞片竟微微张开,从鳞片缝隙中伸出一根根惨白浮肿的手臂一一正是当日他们在火车道旁见过的,那些將纸人拉进巨蟒身躯的鬼手长臂!
这些鬼手密密麻麻,如同潮水般涌向虎爷,抓向他的腿,撕扯著他的衣衫,试图將他拖下来!
虎爷想再次摆正刀尖刺下,此时却已难以办到,无数鬼手缠了上来,让他寸步难行。
千钧一髮之际,崔九阳双目赤红,为了给虎爷爭取时间,他猛地咬破舌尖,喷出一大团精血所化的血雾!
那血雾在空中似乎受到某种牵引,忽忽悠悠升腾起来,尽数附著在半空中的厌胜钱上!
要时间,厌胜钱金光大放,威力骤然暴涨数倍!
不仅將已挣扎微动的巨蟒再次死死定在原地,连那些从鳞片缝隙中伸出来的无数鬼手,也一併被金光禁铜,动弹不得!
崔九阳脸色惨白如纸,已无力说话,只是艰难地朝虎爷伸出三根手指,示意自己最多还能定住巨三息时间!
三息!
虎爷心中一凛,明白这三息时间,恐怕连再次积聚力量刺破鳞片都做不到,更別说击碎內丹!
他看著远处受伤落地、脸色苍白的何非虚,又看了看嘴角不断流下鲜血、摇摇欲坠的崔九阳,心中一横!
他嘴巴一咧,毗出森森白牙,发出一声震天的虎吼,整个身形在半空中猛地一闪,使出了绝技—
虎卫·闪!
这一闪,並非瞄准巨蟒的身躯,而是以一种近乎自残的方式,將自身瞬间送到了巨蟒张开的血盆大口前!
在即將被吞噬的剎那,虎爷猛地伸出左手,在巨蟒上顎狠狠一推,巨大的反作用力將他自己如同炮弹般送入了巨的口中!
“咔!
》
半空中响起一声金光禁铜破碎的声音!
那巨蟒身上的金光锁链寸寸断裂,它庞大的身躯猛地恢復自由!
它发出一声狂怒到极致的咆哮,捨弃了空中的何非虚,扭动著身躯,带著毁天灭地的气势,猛地扑向地面上已是强弩之末的崔九阳!
一阵浓烈的腥风吹动了崔九阳的衣袍,他已无力再闪开,只能眼睁睁看著那巨大的蛇口在自己眼前放大他已经能清楚地看到巨娇独眼中映照著自己的身影—
然而,就在巨蟒张开的大嘴距离崔九阳只有七步远的时候,一阵浓稠的血雾突然从巨蟒后背上猛地爆开!
一个巨大的血洞赫然出现!
巨蟒的动作瞬间一滯,独眼之中露出痛苦,接著,这巨蟒便疼得猛地弯曲身体,在山顶平台上疯狂地滚来滚去。
从它身躯那巨大的破口处,一个浑身浴血、如同血葫芦般的身影艰难地穿了出来—
不是虎爷还能是谁!
他手中的长刀,此刻已沾满了腥臭的內臟和破碎的鳞片。
那巨蟒在地上痛苦地扭曲、搅动、翻滚,庞大的身躯將坚硬的黑石地面撞得坑坑洼洼,烟尘瀰漫。
最终,它的动作越来越慢,渐渐失去了声息,瘫软在地,彻底没了动静。
何非虚强忍看翅膀的剧痛,缓缓落地,跟跪看跑到虎爷身边,从怀中掏出一个小小的丹瓶,倒出一把顏色各异的丹药,看也不看,一股脑全部塞入虎爷口中。
崔九阳也跟跪著走到二人身边,这才发现,何非虚背上的翅膀被巨蟒喷中的黑雾腐蚀得极为严重,一只羽翼已开始发黑、腐烂,散发出阵阵恶臭,露出森白的骨头。
而虎爷,比何非虚还要悽惨百倍!
他从巨蟒腹中强行破体而出,整个人身上裹满了巨蟒消化道中墨色的腐蚀液体,浑身上下的皮肤都已被腐蚀得溃烂不堪,血肉模糊,整个人好似一个被融化的蜡人。
他的头髮早已脱落,连头皮也已消失不见,露出下面森白的颅骨;面部所有五官都已融化在一起,只有两只失去眼皮的眼珠孤零零地鼓在外面,鼻孔和嘴巴都被融化的皮肤和血肉糊住,模样惨不忍睹。
也不知何非虚掏出的究竟是何等珍贵的灵丹妙药,没过一会儿,他与虎爷身上溃烂的伤口便渐渐止住了恶化的趋势,开始结。
只是他们两人所受的伤实在太过恐怖,何非虚还好,只是右翼几乎残废,挥舞著一只白骨裸露的翅膀;而虎爷,已然看不出本来面目,如同一个勉强维持人形的血团。
三人顾不上喘息,目光投向不远处的玄渊一一他们终究还是慢了一步!
玄渊已成功將五色雀的残魂彻底逼入了眼前的碧绿珠子里,与那原本就在珠子中游动的一线神性完美融合!
至此,玄渊已彻底得到了完整的五色雀神性!
他身前的碧绿珠子光芒大放,散发出一股令人心悸的恐怖威压,生死妄境的根基已成!
现在恐怕即便是府君亲自出手,也只能將其封印,而无法彻底破坏这已趋於完美的妄境了!
玄渊缓缓睁开眼睛,那只独眼中闪过一丝前所未有的满足,他缓缓站起身,身上散发出的气息让整个玄渊山都为之震颤。
他低头,用那只独眼冷漠地看著如同败絮般的三人,嘴角勾起一抹残忍的笑意。
三人脸上皆露出绝望之色一一崔九阳脸色惨白如纸,嘴角还掛著未擦乾的血跡,扶著黑石地面的手指因用力而指节发白。
虎爷浑身溃烂的皮肤糊成一片,只剩两只眼珠透著不甘的赤红,死死盯著玄渊。
何非虚右翼白骨森然,每一次呼吸都牵扯著翅膀的剧痛,却仍强撑著没倒下。
此时玄渊已轻轻站起身,玄黑色的袍子在罡风中猎猎作响,衣袂翻飞间,露出半边白骨鳞的肩膀。
他缓步走近,独眼中映著三人狼狐的模样,像是在打量三只垂死的蚁。
“你们似乎—失败了。”玄渊那嘶哑的嗓音响起,像是生锈的铁片在摩擦,带著一丝玩味的轻笑。
他低头警了眼脚边巨蟒的尸身,又抬眼看向三人,“我都不明白,哥哥为何会派你们前来。显然,你们三个—根本无法阻止我完成生死妄境。”
何非虚强忍著右翼传来的钻心剧痛,痛得额头渗出冷汗,却依旧咬著牙,声音因愤怒而颤抖:“玄渊!你已被那邪印宝珠彻底污染!
此刻你心中所想、所念,早已不是你本心!快醒醒吧!”
他的白鹤虚影在身后若隱若现,哀鸣著垂落翅膀,羽毛上沾染的血珠滴落在黑石地面,瞬间在罡风中散成冰雾。
玄渊闻言,竟像是听到了什么笑话,笑一声。
他隨手一招,那枚融合了五色雀神性的碧绿珠子便悠悠飞到他身旁,滴溜溜旋转,珠子里生死妄境的景象愈发清晰。
“你是说这邪印宝珠?”他伸出白骨手指,轻轻点了点珠子,“我確实被人算计,受它影响,但我並不觉得这是什么难以接受之事。
正因受它影响,我才想通了一些事情一一甚至,我还嫌它对我的影响不够迅速、不够深刻!”
他顿了顿,独眼中闪过一丝厉色:“不然,当日我就会让那几个鬼奴將你斩杀,而非心中尚存一丝可笑的仁慈,把你放逐到玄渊山。
以至於你今日与这两人狼狐为奸,来到此处,还伤了我的巨蟒。”他低头看了眼巨蟒的尸身,语气毫无波澜,“虽说我並不在乎一条蟒的死活,但我厌恶——被你背叛的感觉。”
说罢,他袍袖一挥。
玄渊山上的无数黑石碎屑骤然飞起,在何非虚周身旋转凝聚,不过片刻,便化作一个丈许高的坚固石笼,石缝间还隱隱有符文闪烁,散发著镇压的寒气。
何非虚被囚在笼中,挣扎间,右翼的白骨撞在石笼上,发出沉闷的响声。
隨后,玄渊的独眼转向崔九阳,像是在看一件微不足道的物什:“先前你对我长篇大论,谈什么『人与人之间的联繫』,实在是荒谬至极。”
他笑一声,声音里满是居高临下的傲慢,“你不过是如蚁般的凡人,即便修炼了些功法,也不过是稍强壮些的蚁罢了。
一只蚁,竟妄图与我谈论天地人间,甚至以为自己懂得阴司体系?”他摇了摇头,白骨脸上露出讥讽,“实在可笑。你根本不明白何为天生神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