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醒河央作者:中秋
第7节
“又写错了吗?”
“是啊,好难好难,多一点不行,少一点不行,天下哪有这么难学的文字!”图萨西塔命令她抄录一些文件,她集中精神地努力抄写,结果一个晚上的成绩就是地上多出一堆只抄了几行或是半页的废纸。
手都僵了,好不容易这页就快写完了,没想到自己的笨手抖了一下,快要大功告成的时候,被纸上赫然多出的小黑点,彻底毁了她想上床睡觉的计划。
“王。”门外的侍女跪下。
微愣,这么晚了,她怎么来了?
放下笔,才起身就看见几缕飞场的黑色发丝比身影先跃入门内,发丝随气流捎来院里某些只在夜晚才会绽放的花朵香味,很浓郁妖冶的香,带着一丝媚惑。
走到桌前,扫了一眼桌面,眼底划过淡淡的讶异,尽管她的声音依然听不出任何情绪。“一个晚上,你就抄了这些?”
“我尽力了,要不是多出这个小点,这页就抄完了。”
顺着她的手指,发现一枚神采奕奕的小黑点趴在一个词的脚边,极赋趣味地映衬着夏月白愁眉苦脸的表情。“你多写了一个小点不要紧,我明天可能就要少一位镇守边境的将军了。”
“这么严重?”惊诧,一个小点而已,居然有那么大作用。
“这页上写着,需要克蒙特加强三角洲边境的防守工事,如果利比亚人出现在边境附近,他要立刻汇报,并做好出战的准备。”伸出指,点了点纸上,道:“你瞧,多出的这个点,将‘出战’就变成了‘自裁’。”
“我马上重写一张。”一字之差,差了十万八千里的意思,一条人命就被这个小黑点抹杀了。一位身经百战没有死在敌人刀下的将军,竟然死在她的笔下,夏月白直直惊出一身冷汗。
“明天在写,穿件防风的衣服,我们出宫。”
“……出宫,这么晚了。”
“你怕?”
“我是怕你不安全,你是法老,安全第一。”
“给她找件衣服。”转身的时候,她对跪在脚边的佩妮说,继而在夏月白不情不愿的眼神里,悠然自得的开口,迈着如来时一样闲散的步伐走了出去。“我在外面等你,别磨蹭。”
无奈,撇了撇嘴。
她宁愿坐在桌边抄着天书一样的文字,也不想大半夜跑到宫外去,在城中被劫的记忆就像一座警钟,每每有人提到“出宫”两个字,这座大钟便会瞬间敲响,刺耳的警铃提醒着夏月白……
外面的世界很精彩,危险更精彩。
作者有话要说:昨晚跑步,看见巨搞笑的事情,哎哟喂,现在的大学生太无敌了哈!!
☆、第十五章
走出阿蒙宫,映入眼帘的就是坐在马上的图萨西塔,和她身后由马里埃率领的十余名体格精壮的骑兵。
夏月白扫视了一圈,没见到马车,上次出宫坐的是一辆简易的小马车。
“过来。”注视着门边左顾右盼的夏月白,图萨西塔语带不耐的开口。
走下台阶,仰视着马背上挺拔修长的身影,眼前一阵浅浅的眩晕……披着白色斗篷的年轻王者,那四散飞扬的漆黑发丝正随着她朝自己伸出手臂的动作,纠缠着那片露在斗篷外的手臂,绸缎般漆黑的长发,扫过夜幕里微微发亮的麦色肌肤,渗出一股子极致奢华的魔魅。
怔怔地,夏月白站在周遭夜火浓郁的晚风里,纹丝未动。
“要我下来扶你?”说这话时,她轻挑眉毛,一副嘲讽的模样。
从图萨西塔那抹勾着促狭意味的唇线,夏月白知道,她是不会下来扶自己的。
拂过脸边乱飞的发丝,为难地笑了笑。“我不会骑马。”
“我会。”
“我的意思是……能不能坐车?”她喜欢小动物,毛球一样柔软的小狗小猫她总是爱不释手。可是,眼前这个背高和自己头顶快齐平的大家伙,看着它,夏月白觉得心里没底。
“不能。”
“我……”
不耐烦的语气,太明显。“大家都在等你,月白。”
看向四周,接触到马里埃眼底一丝傲慢的鄙夷视线,与周围那些年轻骑手流露出来的嘲讽眼神几乎如出一辙。轻轻咬上唇,抱着视死如归的神情,伸出手。
手指触到的掌心,透着一丝温凉,这与她记忆中曾经毫不留情扼住咽喉的手掌不太一样,那种一瞬间冰刺般穿透皮肤直抵心脏的阴寒没有了。
如水月光,流淌在清晰深刻的掌纹,散发着弥淡的银色光泽,微凉沁人。
两手交叠,一个托着月色,一个搭上晚风。
蓦然,只觉得手背上传来图萨西塔瞬间收紧五指的力道,双脚离地的刹那,身体稳稳落在马鞍上,背后袭来一道不深不浅的体温,染上夏夜晚风的一缕热,令呼吸悄悄一乱。
“我不会让你摔下去。”俯下脸,嘴角贴近她的耳边,微弯的眼里映出几缕遇风飞散的墨色发丝。
怔,心跳漏了半拍,不是因为她的话,而是她说这话时的语气,这种好像承诺的低语,却被她用这般轻挑随性的口气说出,依然莫名其妙地让人心慌。
兀自皱眉,夏月白沉在思绪的混沌中,直到头顶响起一声有力的低呵,转瞬之间,身下的马儿扬蹄冲入漆黑的夜幕……
迎面的晚风,不在是庭中拂水无声的温柔妩媚,汹涌扑来的狂风,简直就是一片狂啸怒吼的海浪,翻卷着混乱的气流硬绑绑地撞上身体,钝痛从剧烈颠簸的身上传来,夏月白根本分不清到底是哪里在痛。
“慢咳咳……咳……”风太大,一张口灌了满嘴,呛得她连声咳嗽。
“闭嘴。”手腕一扬,长鞭在半空划出优美的弧形,马儿飞奔在王宫宽敞的大道,没有减速的打算。
足以破风的速度,两旁的景物模糊成一片起伏不定的影子,电光火石般消失在眼角,夏月白惊恐万状地盯着前方灯火辉煌的道路,一排一排巨大的火堆将路面照的很亮,亮的发烫。
僵直地挺着背脊,不由自住地绷紧身体,比身体还要绷紧的是夏月白即将在这样疯狂的奔跑中断裂的脆弱神经。
双手紧紧抓着鞍头,那个只有十几厘米的金色装饰物,现在成了她唯一可以保命的东西,她相信一旦自己松手,以目前风驰电掣的速度,她会直接摔死。
刚才是谁说的,不会让她摔下去……真是鬼话!大骗子!
如果不是汹涌的风堵住了嘴,夏月白真想破口大骂,骂身后那个完全沉浸在驰骋快乐中的疯子。
黑色的眸,在略微适应了颠簸晃动的光影时,视线好不容易焦距到稍远一些的地方陡然,目光一紧。
呼吸,在心脏狂跳的瞬间,却倏地停止。
前面是一段往下的台阶,夏月白来过这里,十余级的台阶下面就是王宫广场,过了广场,就能看见出宫的大门。
“图咳……”管不了会被风呛住,总比摔死强。
身后很安静,安静的好像没有人,钻过两人之间的夜风,早就把图萨西塔的体温带走了,以至夏夜的热风拍在背上冷嗖嗖的。
马蹄没有停下,风声更响了。
忽尔,腰间横过一条手臂,怔愣。
僵硬的身体被带进后面的怀抱,轻轻地力道,如身后那片渗入衣服贴上皮肤的体温,淡淡地,甚至有丝冰凉。
靠向背后微凉却坚实的身躯,不由自住地紧贴着图萨西塔,她喷洒在自己冰冷脸颊的温热呼吸,很轻,很稳。
夏月白完全可以想像,图萨西塔那片漂亮的唇,此刻正扬着一道狂妄轻佻的弧度,带着宛若阳光般毫不掩饰地嚣张气焰。
轻扫耳廓的平稳呼吸声,纠缠着凛冽的风声一同撞进严重蜂鸣的耳膜,刺激着神经再一次绷紧,滑向极度恐惧的零界点。
楼梯近在咫尺,被周围的火光延伸在夜风中,仿佛没有尽头。
害怕地闭上眼,感觉整个人被抛向了空中,失重的感觉混杂了尖啸的风声,血液失去重力的引导,像澎湃的海水逆流在四肢百骸,胃部剧烈地激荡翻腾。
身躯重重一落,强烈的震荡,让胃里一阵抽搐的绞痛。
突地睁开眼,她还在马上,马儿仍以飞一样的速度奔跑着……
低头,环在腰上的手臂还在,漂亮硕长的黄金手环模糊地反射出自己惊魂未定的眼。
忽然,手环上多出一道视线,透过她被风扯乱的发丝,无声无息地注视着映照在纯金表面的黑色眸子。
眼神微微一闪,夏月白望着投射在手环表面的那双浸透着夜色的棕眸,不语。
只是片刻,那双描摹着狭长眼线的深邃目光消失了,与此同时,腰上的手臂有所松懈,却没有拿开。
两扇厚重的王宫大门已经打开了,成排手持长矛的侍卫跪成一片,头颅压的很低。
丝毫没有减速,图萨西塔率先冲出宫门,身后跟着马里埃和一队骑兵。
深夜的底比斯,与白天见到的样子完全不同。
空无一人的街道,也不知是因为法老出行戒严,还是人们早就回家休息了。总之,那天繁荣热闹的景象,俨然消散在黑沉沉的夜色底下。
寂静,却也不是完全的无声。夜空盘旋的风,敲打着周围的建筑物,发出各种吱吱呀呀的声音,映衬着飞驰而过的马蹄声,响彻整个沉寂的庞大都城。
不知道她们还要骑多久,夏月白只能认命地坐在马上,不断调整着自己紊乱的呼吸,忍受着来自四肢越来越严重的酸痛。
第一次骑马,这个经历实在不太美好。
“王,前面。”马里埃大声喊道。
微眯着眼,图萨西塔昂了昂下巴,不语。
奋力顶着狂风向前看去,一片巨大的黑影横亘在远处,借着连绵不断的火把,夏月白看见一座被火光照得通体发亮的金色城门。
城门旁的几个侍卫使劲转动大绞盘,粗重的绳子随着轮盘一点点被绞起,即使离得这么远,仍然听见厚重的城门随着机关开启传来了轰隆隆地响动。
紧闭的金色城门,在渐近的马蹄声中,缓缓地打开。
当图萨西塔策马笔直地驶出城门时,城门内的人齐刷刷地跪下行礼,口中恭敬地大声喊着“王”。
原来,她们是要出城,有些意外,更多则是惊喜。
这个气势磅礴的古代帝国,孕育了恢弘伟大的古老文明,其高度发达的文明直接影响了人类社会的发展。
从贫瘠的沙砾中崛起,顺着尼罗河繁衍生息,鼎盛时期的古埃及,更是建立了横跨欧亚非的强大帝国。
荣耀了几千个年头,辉煌了几十个世纪,如此一个让人惊叹的国度,简直就像一个被众神宠坏的孩子,恣意妄为地挥霍着神赋予的无限创造力。
能亲眼见识底比斯以外的景色,夏月白求之不得。
出了城,道路两边仍然有篝火照明,只是火堆的间隔较之城市相对稀疏。路面也由平整的巨石逐渐变成碎石和沙砂混合的地面,松软的地面使得颠簸减小一些,踏在地上的马蹄声也由前先的清脆响亮,变得模糊沉闷。
顺着篝火延续的光芒,前方是一片浓稠如墨的黑色,根本分不出哪个是天空,哪个是大地。
隐约,在这团混沌不清的黑夜中,传来一种似曾相识的声音,如奔雷似鼓声,沉闷,有力,浑厚。
随着马蹄一路向前飞驰,那个奇特的轰鸣声逐渐变得清晰……奔腾的流水声,一泻千里的爆发力,雄浑浩瀚的气势……
单手勒紧缰绳,马儿嘶鸣,奔驰的步伐戛然而停。
风,止在眼前……呼吸,被惊叹的目光定格在夏月白微张的唇边。
这,就是……尼罗河吗?
没有去过现代的埃及,所以并未见过这条响誉世界的第一长河,想必现代的尼罗河,在经历了一系列地质变化以及人为改造之后,与眼前这条古老的河流应该有一些差异。
就是这条河,孕育了灿烂而古老的文明;就是这条河,为荒芜的沙漠送来了生机;同样的,还是这条河,给了历史一段浪漫而温柔的印记。
波浪,翻飞卷起璀璨的月光,宛若一面被月夜揉碎的镜子。融入夜色的河水,泛着近乎漆黑的颜色,奔腾追逐着向北涌去。
夜空中,那条浩淼灿烂的星河,安静地落入尼罗河的怀抱,闪闪烁烁的美得极不真切。
兀自发着呆,都没发觉图萨西塔已经翻身下马,站在马旁,擒着古怪的笑看着自己。
“下来。”
“嗯?”恍惚,慢半拍地侧目,看着她朝自己伸来的手,意识到自己的窘态,脸色一红。
摇头,轻笑出声,为了夏月白盯着河水出神的模样,还有她那种比窘迫还要有趣的羞怯。
撑着图萨西塔的手,姿势略微狼狈地从马背滑下来,脚尖才刚落地,立刻陷进细细的沙粒中,被太阳烤了一天的沙子,日落后仍然留着热乎乎的温度。
“好美,比想像中的还要美。”赞叹,波涛声掩盖了她的声音,却无法掩盖她脸上的惊艳。
“埃及的母亲河,当然无可匹敌。”骄傲,溢于言表。迈步,朝着河边走去。
跟上图萨西塔的步子,瞥了一眼马里埃和侍卫,他们牵着马走在她们的后面,始终保持着恰到好处的距离。
“我听他们说,上游的河水开始泛滥的时候,就到了埃及的新年。”在现代,汹涌泛滥的河水,一直都是沿河城市的恶梦。而在古埃及,尼罗河的泛滥期却是一个全国欢庆的日子,并被定为新一年的开始,这种善于利用自然资源的智慧,和对神灵的虔诚信仰,造就了古埃及人奇特的习俗。
侧目,望着滔滔河水,眸底翻腾着另一片层层银茫的波澜。“快了,最多不会超过十五天。”
“宫里面大家都在为新年做准备,我看佩妮她们天天忙进忙出,就我一个人闲的打瞌睡。”
“你想帮忙?”看了她一眼,河风吹过身旁,空气里满是清爽干净的味道。
点头,叹息。“嗯,可是我不太懂这里准备新年的规矩,怕给她们添麻烦。”
“也是,你笨手笨脚的,还是不要给别人找麻烦了。”
“我因为这里的规矩太多了,吃饭有规矩,走路有规矩,说话有规矩,就差喘气没定个规矩了。”小时候,一家人总是一起去采购年货,父母离婚后,新年似乎都失去了团圆的意义。
侧目,月光下异常白皙的脸庞,隐约一丝伤感一闪而过,皱了皱眉,移开眼。“你的国家,难道没有规矩吗?”
“当然有,我们的规矩叫法律。犯了法,就有相应的法律来处罚。”抓紧斗篷的领口,河风钻进斗篷将它吹得乱舞飞扬,宽松的斗篷正努力挣扎着想要脱离身体,拉都拉不住。
“那不就行了,我们的规矩,就像你们的法律,都是为了约束人的行为。”瞅了一眼身旁手忙脚乱与斗篷徒劳战斗的人,实在看不下去了,图萨西塔解开缠在腕上的金绳丢过去。“绑上。”
一团金色落在手中,金蓝双线编结的精致长绳,还带着它主人的体温,黑眸浅浅地笑起。“谢谢。”
抖开金绳,给手臂留出足够的活动空间,绕过斗篷系在腰上,继续说道:“约束行为,也要看情况。有些时候,明明只是小错,却要受到重刑,这种惩罚有失公平。”
“公平?”她笑,显然易见的乖戾气息,斜睨身旁的人,轻道:“月白,你的世界,一定很有意思。”
“虽然我的世界不能真正做到人人平等,但是我们一直在努力实现。”公平,是一种可望而不可及的神圣信仰,没有纯洁虔诚的心,就无法平等地面对众生。
“人的等级,随着出身而决定,这是神的选择。”
“就像神选择了你做埃及女王一样吗?”忽尔,冒出一句,心随着自己黯淡的话音隐隐一滞,没由来的。
“你在挑衅我吗?”不愠不火地声音,听不出她的情绪,连同她洒满了明媚月色的侧脸,也是淡淡地读不出任何表情。
“不敢。今天夜黑月高,万一你生气了,把我推进河里,明天连我的尸体都找不到。”这个可能性不是没有,以图萨西塔暴戾的古怪脾气,以自己三角猫的游泳技术,这种风大浪高的河流,她真的驾驭不了。
一声低叹,被风吹开了,只留唇边一抹不太自然的笑容。“在你眼里,我有这么嗜杀成性?”
“没有,你很温柔,很随和,很和蔼,很”
“够了。”抬手制止了她的夸夸其谈,眉头微皱。
愣了片刻,蓦然笑出声,有点不以为意的放肆意味,夏月白瞅着图萨西塔比月色稍冷的脸色,笑得更开心了。
踩着如水波澜的月光,临河并肩漫步,莫名地沉默伴着猎猎河风盘旋在四周,沙砾淅淅沥沥地被风推着慢慢拂平了身后两排清晰的脚印,悄无声息。
“图萨西塔……巴比伦王子什么时候到?”打破了沉寂,夏月白想起那位即将娶走埃及女王的王子,她总觉得那个男人有点可怜。
开口,淡得近乎漠然的眼神。“你的好奇心是不是太重了。”
“哦。”
“……”
“你真的要嫁给他吗?你们连面都没有见过,他”
“这是我的私事。”粗鲁地打断她喋喋不休的话,抬手将眼前的头发撩向脑后,按住没有松手,任由它们流水一般覆过手掌,又缠上手臂,疯狂地挣扎在四下盘旋的河风中。
“我知道埃及可能要……打仗了,你需要军队,巴比伦会给你一支军队,这是你提出的联姻条件。”真佩服自己还能继续这个话题,到底是她脸皮太厚,还是她太无视图萨西塔显然的愠色。
“埃及的政事,都成了你们这些无所事事的人茶余饭后的闲谈了。”松开手,一把长发继续张狂地飞舞在身侧,有种比先前更加嚣张的劲头。
情急地解释,不想让她误解。瞧见了一丝半缕的阴冷,从那双黯然的棕色眸底渗出,太快,太急,大有一卷巨浪吞没一切的势头。“不是的,大家都很担心你,你是他们的王,他们爱戴你,不愿意看见你受委屈。”
“受委屈?”脚步一停,仰望着星空。半晌,传来很轻的声音,仿佛是在自言自语。“好歹嫁的也是一位王子,哪里来的委屈。”
蹙眉,侧目,在黑暗中望着她。“以自己的幸福换取埃及的胜利,就是委屈;拿联姻做为筹码得到军队,就是委屈;没有爱情的婚姻,就是委屈。”
步子迈开间,敛眼。“月白,今晚你的话,太多了。”
怔,随即垂下眼帘,纤长的睫毛在月下投出一片浓荫,挡住她黑色瞳膜溢出的一道弥浅伤感。
“抱歉。”
抬起视线,顺着夜空清冷的光,望着悠然漫步的白色身影,河面吹来的风托着图萨西塔的发丝四下飞扬,清冷的月光滑落在她不紧不慢的脚边,一袭修长的斗篷随风微漾,像片波澜不惊的水面,一种精致而沉默的悠然美。
没由来的,回流到胸腔的呼吸停了停,接着又重新恢复了正常的起伏。只是,肋骨后面那个涨满空气的地方,似乎空掉了一块,不大的空缺,不知要用什么来填满。
抛开莫名其妙的想法,抬脚,小跑着跟上越走越远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