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一向讨厌暴力,更受不了眼睁睁看着人们为了金钱而相互厮打的血腥场面。
“乌纳斯,我不想看了,我们回去吧。”她边说,边转身想挤出这片翻滚着血腥气的酷热空间。
弯着棕色的眸子,乌纳斯一把搭住夏月白的肩膀,不由分说地将她重新推回原地,然后乐呵呵地东张西望。“哎,好不容易挤进来了,别急着走,这里视野不错。”
“乌纳斯,我”
“我看看,我们押谁好呢?二打一,有意思。”捏着下巴若有所思的正经道,那双即使严肃起来仍然透着和煦的眼睛出卖了他的话。
“我”
“就那个带面具的,怎么样?”再一次,他忘情打断夏月白的话。“不过,押他败有五十倍的赌金,你说我们到底押哪一边呢?一打二,胜算不知道有多大?”
“乌纳斯!”在他肩上用力一拍,夏月白带着懊恼的叫声总算制止了他的喋喋不休。“我不喜欢看这个,太血腥了,我想回去。”
一口气说完,却发现这年轻男人悠哉哉地搭着绳索凝视着竞技场内,根本连她一句话都没听进去。他将额前的碎发撩到脑后,嘴角轻扬,眼睛一眨不眨地注视着竞技台,不知道在笑什么。
“乌纳斯?”
“唉……”不晓得为什么,他忽然摇头叹了口气,但脸上的笑容依旧,实在看不出他在感叹什么。
“乌纳斯,我走了,你自己看吧。”顶着似火烈日,温度居高不下的午后,额头的汗水顺着她焦躁的脸颊直直淋下,夏月白的神经正被四周的噪音和隐隐的血腥气折磨得有些烦躁。
话还没说完,却见乌纳斯忽然双手一撑,翻坐到粗实的绳索上。“打倒他!他倒他!”
颈上青筋微微泛起,乌纳斯一边对着竞技场内大吼,一边从那英俊的脸庞绽露出一圈兴奋的红晕。夏月白有些惊讶,说实在的,迄今为止她还从未见过这个始终带着温和笑容的男子,露出过这样粗鲁放肆的快乐。
“我先走了。”看他那么开心的投入,她也不好再说什么,转身擦着他的身体重新往外面挤去。
“别急。”还没绕过乌纳斯的身侧,一只手被抓住。不等她开口,另一只手已将她的脑袋轻轻按住。几乎是强迫性地将夏月白的脸转向竞技台,乌纳斯轻轻地微笑。“月白,看完它,我保证会很精彩。”
话音刚落,夏月白有些抗拒地望向竞技场中的眼,陡然间瞪大了。与此同时,四周原本亢奋的喧嚣声,亦在短短的数秒间消失得干干净净。
整个宏大的竞技场内,只剩下一声声粗重的喘息,以及一种奇特的关节爆裂般的声响。
其中一个黑卷发的努比亚人,半跪在地上,一条手臂曲在身后,以一种很怪异的角度。
那个面具人就在他的身边,半弯的身躯正慢慢地直起。
夏月白看见面具人的一只手,正从努比亚人的手臂上移开,这个人居然……折断了对手的胳膊。
午后的阳光没有正午那么刚猛,但地面反射上来的热气,令整个圆环状的竞技场变成了一个朝天开口的巨大蒸笼。
闷热,燥湿,混沌……正如竞技场内每一个人脸上所写的表情,以及他们盯着面具人缓缓起身时的眼神,亦是一种无法用语言来形容的沉闷狂躁。
在一旁显然怔住又猛然回过神的另一个努比亚人,大喊着冲上来,一拳挥向面具人的脸。
两人之间的距离,只有二三米远,面具人刚从地上站起来的身体还未站稳,已经风驰电掣般向左侧闪开。
努比亚人的第一击扑了一个空,但他回拳的速度也不含糊,拳头向左侧砸下,巨大的力量带出一道劲烈的风声。
面具人也料到努比亚人这一拳的厉害,他并没有正面硬挡,而是退后半步,抬腿踢上对手大腿外侧靠近膝盖的地方。
吃痛地身体一歪,努比亚人这一拳还未打到面具人的身上,已经散掉了大半的力道。但他并未放弃攻击,快速地出手袭向面具人的腹部,照准了肋骨的位置。
夏月白想尖叫,却又叫不出来,她望着眼前发生的纯粹而原始的较量,胃里一阵阵地抽搐,想吐,想闭上眼。可是,她像着了魔似的,目不转睛地注视着竞技场内发生的一切,本能地被吸引,血液里奔腾着某种潜藏的热烈兴奋。
这一拳又被面具人敏捷地让了过去,他的行动极快,防守的无懈可击,基本努比亚人想加注到他身上的猛烈攻击,都被他轻巧地避开了。
此时,刚才被打断手臂的卷发努比亚人又站了起来,左手挂在身旁,废掉了。他强忍着剧痛,支撑微微有些摇晃的身体,再一次加入到打斗中。
出场不足半个沙漏时,他就成了这副模样。巨大的羞辱感对于角斗士而言,就是最好的良药,它能暂时让你忘记身体上所有的伤痛。
看着受伤的努比亚人站起来,全场又爆出更大的呐喊声,四周的喊叫一浪高过一浪,很明显的,那个人拖着断线般的手臂投入战斗,已经激发出围观者嗜血的兽性。
望着受伤的努比亚人接近正与对手缠斗的面具人,夏月白低呼一声,含在喉咙里的声音充满了惊慌,被周围喧嚣的叫喊声吞噬的干净,她不自觉地探出身体,紧紧盯着处境不妙的面具人。
挡开了努比亚人踢来的腿风,面具人蓦地抬眸。
陡然,两束视线遇上,刹那间。
隐在面具后的脸,无人瞧见。而他露在外面的眼睛,却短暂的闪过一丝惊诧。
直视着那张青色的面具,冷冽的青色,幽冥似的绽放着冰冷的光泽,躲在这片冷光后面的眼睛,却闪烁着异样的明亮,热切而清洌,带着一丝稍纵即逝的莫名焦躁。
那一双棕色的眼睛……似曾相识的熟悉。
就在这个瞬间,努比亚人抓住机会,一拳打上微微愣神的面具人,狠狠地击中了他的肩膀。
夏月白下意识地用手按住自己的手臂。
声浪渐熄,兴奋到极致的呐喊声,逐渐平静下来。取而代之的,是一张张想叫又不知道要喊什么的僵硬面孔,一种惊讶过度后的窒息感。
连着倒退着几步,面具人稳住脚根,右手用力地握上左肩,胸膛一起一伏,看着努比亚人还未收回的拳头。
冷不防地,身后窜出一条人影,连带着一拳打上他还未完全站稳的身体。当后背结结实实地挨了那一拳,面具人一个踉跄朝前扑倒的瞬间,整个竞技场又恢复了原先火热的癫狂。
紧咬着唇,夏月白屏住呼吸,目光落在面具人的身上。她希望他能赢下这一场比赛,迫切的希望,不知为何。
竞技场里忽然再次骚动起来,在两个努比亚人同时朝地上的人迈动步子的一刹那。
努比亚人的拳头夹带着劲风猛然袭来,迅捷,不带一丝犹豫,挥向面具人撑着地面想重新站起来的身体。
即使周围那么嘈杂的声浪,都已经无法掩盖台上那只拳头击打在面具人肩胛骨的声音,一声沉闷的撞击和骨头承受巨大撞击力摩擦出的呻|吟。
全场一阵惊叹。
独臂努比亚人瞅准时机,抬腿踢上面具人半跪在地上弓起的腹部,随即又是一拳重重砸下!
他的拳头确实打上了面具人,只是那拳没有真正的落下,而是被面具人抬起的手臂架住。
独臂努比亚人见势不妙急急地收回自己的拳头,而面具人却没有给他任何机会。反手,五指一扣,闪电般握住对手的手腕,赫然一扭。
“咔嚓!”一声脆响,不大的声音,在这片因为紧张而逐渐凝固起来的宽广空间内,醒目得让人牙根冷不丁一阵发酸。
反背左手,努比亚人的整条胳膊在面具人一气呵成的流畅动作中,被以一种极其别扭的姿势强扭在所有人的眼前。
全场的情绪因此而沸腾起来。
四两拨千斤。
夏月白陡然一愣,她没想到这一手会同样适用于这个努比亚人的身上。他的身高和体型绝对不是用强壮可以形容的,他身上的肌肉发达得如一座座小丘,如果没有相当的力气,说实在的,想用这一招很难。
那面具人必定有着同努比亚人相比并不逊色的力量,即使他的身材整整比对手小了一圈。
一股巨大的外力,在努比亚人还没完全丧失意识之前,他整个人被狠狠地甩到了地上,脚未落地,膝关节蓦地一阵剧痛,继而,什么感觉都没有了。
全场沸腾了,那高亢的嚣叫声,比世上任何雷鸣都震耳欲聋。
微微眯起眼,面具人握住拳头,朝那挣扎着想从地上重新爬起来的身影一拳挥下!
一下、二下、三下……直到躺在地上的独臂努比亚人的一张脸变得血肉模糊,直到察觉到身后一片黑影夹带着拳风袭来,面具人才猛地收手,迅速就地一翻撤离。
努比亚人瞅了一眼地上奄奄一息的同伴,他跨过他的身体,目露凶光地推捏着指关节,开口说了一句话,朝着面具人。
虽然离的并不远,但是周围实在太吵,况且夏月白也听不懂努比亚语。
然后,所有人都看见面具人抬臂指着努比亚人,又勾了勾手指的动作,夏月白猜想,努比亚人的那句狠话,必然已经得到了回应。
“唉,完了。”身旁传来乌纳斯懒洋洋的声音,说这句话的时候,他嘴角含着一抹浅笑,不知为什么,在夏月白眼中,隐隐透着丝残忍玩味的温度。
头顶直抵大地的炽热光线,轻舔着面具人手臂一层小麦色的肌肤,在阳光和汗水中折射出一种金属般的光泽。
看着一步步接近的对手,面具人原地站立不动,十指交叉,轻轻摩挲起自己的指关节。
随后,几乎同时迈步朝对方冲过去,两人突然出手。
在众人还在狂热叫喊地时候,几乎没看清面具人怎么动手的,那修长优雅的身体已经倏地出现在努比亚人的眼前。
似乎看透了努比亚人的招式,面具人顺利地挡下他的拳,曲肘击上他手臂内侧,皮肉发出沉闷地击打声,隐隐还有一点骨头发出的脆响。
努比亚人抬腿用膝盖对着面具人的侧腹猛地一顶,却没料到面具人以拳直直打上他的膝盖,这样硬碰硬的打法,一个是拳,一个是膝,拼得不外乎是力量和狠劲。
竞技场内突然安静了,那些炸开锅的叫声仿佛被冻结了,伴随着他们振臂高呼的动作一同被凝固在这个瞬间。
膝盖撞上拳头,刹那间,努比亚人的腿重重地落下,皮靴以一种被迫的很不自然的角度踩上地面,一捧沙土在他落脚的瞬息辐射状掀起一片滚滚沙尘。
努比亚人惊骇地一怔,膝盖错位的剧痛直达神经,刺激着全身的血液直冲大脑。
而面具人的动作显然并未因对手受伤而有所停顿。抬手,一击。
努比亚人甚至没来得及发出一声闷哼,他庞大的身躯在半空划了道弧线,轰然落地。
他庞大的身躯刚刚着地,那鬼魅般的身影已出现在他的身边。
虽然膝盖受伤了,但努比亚人动作也快,不等面具人一拳落到自己身上,他一个翻身避开拳风,手掌撑着沙石地刚要起身,冷不丁又被几步跨来的面具人一把拎了起来,另一手紧扣他的手腕。
此时努比亚人受制于面具人的掌心,右手被他拗成不可思议的角度。
面具人似乎终于正式开始了他的攻击,迅猛,狠冽,毒辣,每一招都干净利落地落在努比亚人的要害。
观众情不自禁地为这名越打越酣畅的面具人助起威来,疯狂地,怒吼地,不带丝毫怜悯地呐喊声,这是人类被四溅的血腥激发出来的潜藏于血液里的原始兽性。
面具人的动作实在太漂亮,流转于场中央无论怎么攻击都缠着对手不放的身形,柔韧矫捷得像只追逐猎物的野兽,更像一只若隐若现的幽灵……
纯粹的,自然而野性地妖魅。
夏月白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想到“妖魅”这个词,只是此刻展现在那面具人身上的魅,真实地美到令人惊心动魄。如果不是乌纳斯一脸阴阳怪气的笑,夏月白或许也要控制不住自己,随着人群一起大声喝彩了。
那家伙此时懒懒地倚在绳索上,沉默地望着竞技场中那两人激烈的动作,但英俊的脸庞却已没有了刚才兴奋的红晕和粗鲁的快乐。漂亮的眸子是温和的,一如往常般和煦而明朗。
夏月白轻轻吐了一口气,直起探出围栏的身体,以释放刚才一直保持这个动作时,几乎被沸腾的空气凝固的血液。
“月白,失望吗?”当面具人修长挺拔的身影伴着四周雷鸣般的喝彩声,从倒地不起的努比亚人身侧走出竞技场时,乌纳斯的声音在耳边响起。
夏月白一愣,随即,点了点头。“很精彩。”
“当然精彩。”微笑,伸手拨开人群,乌纳斯带着她从兴奋不已的人堆间朝外挤去。“你在看阿努比斯军团第一勇士的即兴表演,这表演可不多见。”
“他是阿努比斯军团的军人?”怪不得他有这样的好身手,那支隶属法老的埃及军团果然不是浪得虚名。
“对,伟大的法老军团的战士。”快乐又带着那么一点古怪的笑容再一次在他脸上绽开,虽然努力朝外挤的路上不停惹来旁人粗鲁的咒骂和推搡,他还是显得尤其高兴。直到好不容易挤出人群,站在竞技场的大门外,他停下脚步微微地喘息着,伸手抹去额头的汗。那双明亮的眸子望向夏月白的时候,悄然一闪。“月白,想不想见一见我们埃及法老军团的勇士?”
怔了怔,犹豫。随即想起那人矫健的身手和后半场令人恐惧的攻击力,她悄悄咽了下唾沫,点头。
“跟我来。”抬手一招,乌纳斯径自朝前方大步走去。
心怀忐忑地跟上他的步伐,两人沿着河水般缓慢流动的人流,钻入热闹的街道。
☆、第三十四章
沿着竞技场高大的褐色围墙向右走,拐个弯后是一条相对而言比较安静的长街。因为这里并非是通往大街的道路,沿街又没有太多商铺,故而显得冷清许多。
街旁有个正方形的蓄水池,这样的小水池在底比斯的街头巷尾比较常见,为人们提供了日常生活的用水需要。
依路而凿的供水系统经由它延伸至整个城市,雕工精美的兽形石像,从口中朝池内缓缓流淌出清澈的水流。而不远处一道身影带着阳光的懒散,正由迎面的方向,朝水池慢慢走近。
不用很费劲,夏月白远远便认出了这个边走边活动颈子的修长身影,正是竞技场上以一副青铜面具掩盖真实面目的人。
没了竞技场上的狠冷和嚣张,那个双手撑在石槽边静立不动的身影,显得有些疲惫和漫不经心。
听到了动静,面具人抬头朝夏月白和乌纳斯的方向看了一眼,继而,抬手将牢牢箍在额上的方巾用力扯下。
一头锦缎般的乌黑发丝顷刻间水泻而下,失去了方巾的束缚,扬扬洒洒散落到肩头,几缕发丝掠过青铜面具,无声无息地纠缠勾勒着冰冷的坚硬轮廓。
鬼魅般极致慵懒的美丽,然而,那种似曾相识的感觉又涌上心头……
迟疑了一下,夏月白停下脚步,悄悄朝乌纳斯看去。却见他已经头也不回地走到那人的面前,微笑着,单膝跪下。“王。”
夏月白的心脏,被什么往下拽住,用力沉了一下。
下意识地,想以最快的速度离开。耳畔却响起熟悉的话语,从面具后传来的,沉闷里透着一丝严厉。
“谁让你带她来的。”
“臣自作主张。”
面具被解下,一双幽深如夜的眸子,抬起的刹那,朝夏月白看来。
夏月白很后悔。
没料到这个此时本应该待在王宫的女王,竟然就是保持了三天连胜奇迹的人。而自己要命的好奇心,居然相信了乌纳斯会带她来看什么“阿努比斯军团第一勇士”。
“我太纵容你了,乌纳斯。”图萨西塔的声音有些冷,乌纳斯听着,倒也并不慌。
“乌纳斯只是想着王会连续三天都来竞技场,心里必定有所烦恼。乌纳斯愚笨,不能为王分担烦忧。所以就带月白过来,看她能不能为王解忧。”
霍然,冰冷的目光扫过乌纳斯安静的脸庞,而他随即微笑着,从容地将身体匍匐紧贴地面。“乌纳斯愿意受罚。”
嘴巴动了动,夏月白懊恼地瞪了眼身旁言语里毫无畏惧的乌纳斯,她决定不为这个狡猾的家伙求情。
图萨西塔瞅了瞅跪在地上的乌纳斯,掬起一捧水洗净脸上的汗,随后直起身,朝跪地的人影冷冷地道:“今晚去南城门值夜,看看尼罗河的夜风能不能吹醒你。”
“是。”快乐地笑起,仿佛得到了梦寐以求的赏赐,俯身贴紧地面扣拜。随后站起来转身时,对着夏月白调皮地一眨眼,乌纳斯朝着竞技场的方向脚步轻快地离去。
朝他的背影张了张嘴,又颓然地合上唇,夏月白继续沉默。
而图萨西塔则俯下身,也不理会站在一旁的夏月白,仔仔细细地用水冲洗自己同努比亚人较量中被打得淤肿的手臂。
夏月白不动声色地朝后退了一步,一群穿着粗布麻裙的年轻女人说笑着从她们身旁走过,回荡在寂静空气中久久未散的嬉笑声音,有效地掩盖了她的脚步声。
图萨西塔依旧很仔细地冲洗着手腕,那一片青肿的色泽,逐渐在冷水的冲刷下显出一层淡淡的紫红。
夏月白见状,又朝后挪了一步,悄悄地。
就想这样不声不响地转身离开,却不料冷不丁被图萨西塔直起身时一句低语,滞住了步伐。“去哪里?”
她微微一愣,随即抿了抿唇。“回宫。”
“让他们送你回去。”甩着湿漉漉的双手走到夏月白身旁,没等她对自己的话反应过来,图萨西塔的手已经一把将她的右臂抓住。
唇角微微一阵抽搐,试图将手抽回,却因为皮肤上那层冰凉潮湿的感觉,一时用不出多少力气。于是她索性一动不动,任图萨西塔将自己的手臂握在掌心。早知道刚才就和乌纳斯一起走了,不明白她口中的“他们”是谁,环顾左右没看见任何人。
“我自己能回去。”
“来人。”仿佛没听见她的话,图萨西塔径自开口。
忽然,从巷口小跑来一队黑甲佩剑的士兵,安静的空间响起盔甲摩擦的声音,由远及近。
哑然,看着他们从自己刚刚经过的小街出现,刚才怎么完全没有发现这些侍卫。
“送她回宫。”
“是。”侍卫站成两排,让出中间一条路给夏月白。
“你不走?”
“还有一场。”
“一场?”蓦地明白她指的是什么,夏月白不可思议的紧皱眉头,看着眼前这个不可理喻的女人,忿然地问:“你还要去竞技场?”
松开手,走回池边,拿起丢在石槽边的细麻头巾,将头发一挽,重新包上头巾。
“图萨西塔,你到底在想什么?”顾不得身后的侍卫,她被图萨西塔平静漠然的神情激怒了,心中不可抑制的莫名怒火一下子窜了出来,连她自己都没意识到这样的怒火到底意味着什么。
“不关你的事。”冷冰冰地说,将滑出来的发丝掖进头巾。
“你觉得这样很好玩?放着国事不理,一个人跑来这里找人打架,这就是一个君王应该做的事情吗?”
“我说了,”侧目,幽幽的眸,暗得让人心揪起。“这不关你的事,给我回去。”
“我不回去,除非你和我一起走。”疯了,这个女人就是一个莫名其妙的疯子,而自己竟然也陪着她一起在这里发疯。
“你又在闹什么?”烦躁地拧眉,目光逼向她,那瞬息缩张的瞳孔里金丝如针,几乎刺破了她的瞳膜扎进夏月白同样固执的黑色眸底。
蹙眉,有那么片刻,她真想转头一走了之。却在下一个转瞬,脱口而出令自己都觉得惊讶的话。“我闹?是我发疯跑来竞技场和人打架吗?是我丢下宫里一堆等候的官员不理吗?是我任性地让自己受伤吗?”
“我在说一次,”敛着眼,身侧的手缓缓握紧,似乎根本不想看见那张由薄红转而恼怒的面孔,图萨西塔转过身,朝着前方爬满葡萄藤的凉亭缓缓地踱去。“回去。”
“一起回去。”忿然瞪着背对自己的法老王,执着的开口。
不疾不徐的脚步,微微一顿,转身。视线越过夏月白的肩望向她身后的侍卫,朝他们一挥手。
第14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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