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多谢丈人!”梁广一脸感激。
符融是宗室元老,本就威望深重,颇得人心。
南征归来,他选择主动交权退居二线,更是狠狠刷了一波人望。
长安朝野提起阳平公,谁不得心悦诚服地讚嘆一声“高义”!
符融就算没有任何职权,往朝堂上一坐,说的话也无人敢忽视。
將来若想谋取州郡职务,离不开融帮衬。
好在老丈人对他心怀愧疚,想来不至於亏待他。
“丈人~”梁广拱拱手,压低声。
“嗯?”符融高坐抬舆,低头警他眼。
“陛下身子.....究竟如何?”梁广小声道。
符融瞪他眼,脸色不太好看。
好一会,他才沉声道:“半年內,应该无甚大碍~”
梁广頜首:“那就好!”
符融目露凝重:“陛下特意派你和符登去长门亭,就是希望借用你二人威名,震镊长安鲜卑部族!
你二人带三千兵可不是摆设,若是几家酋帅不识趣,有任何异动,当斩尽杀绝,不可心慈手软!”
梁广拱手:“小婿明白!”
桂宫南直门,梁广与慕容越、登匯合,等候慕容娥英仪仗出宫。
两日前,慕容越获释回府与妻儿团聚。
今日领受詔令,他便匆匆赶来候命。
“梁侯恩义,慕容越感激不尽!”
见到梁广,他二话不说就要下拜。
“兄长这是作何?”
梁广急忙制止,“拋开私交不谈,召集长安鲜卑对抗慕容泓叛军,本就是一件对大秦、对关中鲜卑族群、对你我都有利之事!”
梁广又笑道:“何况,此事乃陛下圣裁,非我所能决定,兄长既已入宫谢过恩旨,想来能够明白!
慕容越点点头:“梁侯放心,陛下已经叮嘱过。”
安抚长安鲜卑,徵募鲜卑部民为兵,这两件事只能由符坚乾纲独断,別人谁都做不了主,也担不起责任。
慕容越轻嘆道:“陛下能够力排眾议,不因慕容泓之叛迁怒其余鲜卑族群,
心胸之广阔令人敬服!
有慕容夫人出面,我相信各部族首领会感念陛下恩德,全力为大秦征討叛逆!”
梁广笑道:“等到了长门亭,还望慕容兄动之以情、晓之以理,代表陛下、
朝廷对各部族传达善意!
长安鲜卑族群能否真正融入大秦,就全看这一次长门亭之行成果如何!”
慕容越重重点头:“必不负陛下重望!”
梁广笑笑,心里却不禁生出一丝志芯。
如果此行不能顺利招抚长安各支鲜卑族群,坚也將会对鲜卑人彻底失去信心。
朝廷之上,將不会再有什么力量,能够阻止大屠杀发生。
所有散落在关中各郡的鲜卑人,將会彻底站在大秦对立面。
真到那一步,梁广也无力阻止矛盾激化,唯有以杀止杀、以暴制暴。
鲜卑人打不过还能逃回关东,长安朝廷却退无可退,只能死拼到底。
“夫人车驾出宫~”
符登提醒一声,梁广和慕容越急忙侍立在宫门侧。
一辆駟马云母车缓缓驶来,宽大圆顶车盖涂抹金漆,阳光照耀下金灿夺目。
云母车是帝后乘舆,慕容娥英只是夫人身份,非特赐不能乘坐。
符坚此举,也是对鲜卑族群加恩笼络之意。
宽大车舆停在三人身前,窗纱后露出一张精致美艷脸蛋。
“参见夫人!”
梁广隨二人躬身行礼。
“三位卿家可准备妥当?”
清冷声音从车舆內飘出,带著几分刻意塑造的威严,仔细听的话,就会觉察语气中有些底气不足。
符登是此行主將,拱手闷声道:“稟夫人,一切已安排好,隨时可以出发!”
“嗯~那便起行吧,快去快回,不可耽误大军出征!”
“诺~”登肃然应声,跨上马大手一挥:“出发!”
车驾再度缓缓起行,伞盖、旗帜、鼓吹这些仪仗前后排布,朝著霸城门驶去。
梁广也跨上马,走在云母车一侧。
窗纱微动,他扭头瞟了眼。
慕容娥英正半掀纱帘,一张妆容精致的脸蛋妖冶媚笑,双眸异彩连连。
忽地,这女人冲他勾勾手指头。
梁广大骇,只觉一股寒气袭上全身,急忙转过头,余光飞速瞟向四周。
一眾宫女、宦官、军士都在专心行路,无人察觉。
梁广暗骂一声,装作没看见,骑著白马若无其事地往前走,离云母车远一些这女人胆子奇大,鬼知道她还会弄出什么么蛾子。
慕容娥英见梁广不理她,骑著白马走远,气呼呼地拍了下纱帘。
长门亭位於灞水下游南岸,属於霸陵县辖境。
西汉时为皇家园林,陈阿娇被汉武废黜,迁居所住的长门宫也在此地。
时至今日,长门宫早已化作尘土,这片水草丰茂之地,专用作安置西迁鲜卑贵族。
长门亭距离长安四十里,正常行路的话,明日响午可以抵达。
若是谈判顺利,最迟两日后,可以返回长安。
出征郑县的大军尚在调配当中,粮草马也需要从附近坞堡筹措一批。
赶在五月初七之前出发,时间上完全来得及。
长门亭附近有霸城、驪山驻军,拱卫长安的同时,也对散居在长门亭的鲜卑族群加以监视。
队伍出城后,与等候在城外的三千兵马匯合。
梁广虎賁军一千五百人,由李方、呼延略、支、向靖统领。
外加符登屯骑营一千五百人。
队伍走到东郊,长安城已消失在视线之外。
“梁侯,慕容夫人请您过去,有事询问!”
一名宦官气喘吁吁跑上前,叫住他。
梁广正和李方几人说话,闻言不由一愣,回头看著那宦官,嘴角微微搐动。
走在前的符登、慕容越回头看来。
“既是夫人有事,梁侯还是快去看看!”
符登神情肃穆,他虽不喜鲜卑人,可慕容娥英毕竟是陛下嬪妾,不容轻慢,
该有的礼仪尊卑不可少。
梁广硬著头皮:“请中使回稟夫人,臣这就来!”
宦官又原路跑回。
梁广这才掉转马头往回走。
李方等人继续交谈说笑,荷登专心赶路,慕容越思考著如何说服几支鲜卑部族。
无人对慕容夫人召见梁广起疑云母车旁,梁广控制马速,保持並行。
“臣梁广请见,不知夫人有何事吩咐?”
纱帘轻轻晃动,露出慕容娥英一张俏脸,
“为何吼那么大声?妾身可没有招惹梁侯!”慕容娥英吃吃笑,眼波如水勾人心魄。
梁广浑身恶寒,好在周边宫女宦官离得远,无人听见。
“有何事赶紧说!”梁广压低声,瞪她一眼。
慕容娥英小声娇笑:“妾都不怕,梁侯堂堂虎將,不想胆子还不如我一个妇人!”
梁广麵皮颤颤,板著脸拱手道:“若夫人无其他吩咐,臣先告退!”
慕容娥英急了:“你回来!陪我说说话!”
梁广咬牙低喝:“我警告你,少胡闹!”
慕容娥英俏脸委屈:“怎么,妾身帮你达成目的,你就翻脸不认人?騮草场,郎君贪欢之时,可不是这副嘴脸~”
梁广变了脸色,浑身汗毛倒竖,恶狠狠地怒瞪她一眼。
这女人胆子大到没边,但凡流出只言片语,他们两颗脑袋回到长安就得搬家。
慕容娥英隔著纱帘一阵压低窃笑:“郎君莫恼,妾只是提醒你,莫要忘了对妾的承诺!
妾后半生,还得仰仗郎君呢!”
梁广深吸口气,“你放心,我还不至於失信於你一个妇人!”
慕容娥英轻笑:“那便好,梁侯是当世英雄,想来不会始乱终弃!”
..若无事,我先返回,免得惹人生疑~”
说著,梁广也不顾她娇嗔,自顾自地骑马往前溜了。
“可恶小奴!臭男人!”慕容娥英红唇轻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