符融摆手喝道:“都闭嘴!”
眾人声,大眼瞪小眼地看著他,
符融一指贾俊:“你妻弟王镇恶是梁广摩下部將,王氏和梁广走得近。
你为梁广说话,孤倒也想得通。”
贾俊忙揖礼:“君侯明鑑,臣三分私情,七分公心!平叛之战,万万离不开梁侯啊!”
王永也笑道:“君侯莫要误会,我王氏虽与梁侯私交甚厚,可此番说情,更多是为社稷著想!”
符融哼了哼,不理会二人,转而指了指李晟、赵敖:“你二位也来凑热闹,
却是为何?”
李晟一脸諂笑:“在下与梁侯一见如故,私下里常有往来!
梁侯无端受过,在下抱打不平!”
赵敖苦笑:“我儿赵钧跟隨梁侯征討叛逆,那竖子对梁侯倾慕敬仰,万一有人罗织罪名....“
赵敖嘆气不语,符融和眾人都听懂了,这位新任强弩將军,是担心自家儿子受梁广牵连。
符融看向人群中的崔宏:“玄伯,你又是为哪般?”
崔宏拱手:“为公义,为社稷,也为私交!”
符融然,他可不知道,崔宏和梁广私下里有了这番交情。
权翼看了眼崔宏,唇角露笑。
崔玄伯没说实话。
身为阳平公国府出身的朝臣,崔宏天然就被打上了阳平公党人標籤。
而当下,梁广绝对是所谓阳平公党人里,最耀眼、最受瞩目、最受忌惮的一位。
符融主动交权,淡出朝廷,以此显示自已的大公无私,赤诚之心固然令人敬佩。
可跟隨他多年的幕僚旧部们,又该何去何从?
符融之后,阳平公党人需要一位领袖。
而梁广,似乎是最佳人选。
如果连梁广都遭到太子清洗乃至迫害,其余人更加惶惶不可终日。
清河崔氏已经著手准备撤出关中,可崔宏短期內走不掉。
这些关东士族,如果敢在这时候公开放弃符秦政权,他们在关中的庄园、僮奴、家货只会顷刻间遭到瓜分,就连身家性命也保不住。
为梁广说情,也是为他们自己著想。
崔宏觉察到权翼目光,微笑頜首,並不介意自己的心思被其看穿。
符融嘆了口气,“诸位~孤何尝不知,梁广、登无端获罪,於军心战事不利!
只是,巨鹿公意外阵亡必须要查清楚,给朝野一个交代!
太子奉詔监国,做出任何处置,即便真有不妥之处,我等臣子也该先奉詔,
而后再想办法补救!”
眾人默然,太子初领国事,阳平公选择全力支持,也是在表达对陛下的忠诚。
“诸位放心,我会再就此事与太子商议。
梁广、荷登槛送回京,也只是配合审查,不会有性命之忧,更不会牵连旁人!”符融沉声道。
眾人相互看看,王永拱手道:“诸公之意,请君侯寻机向陛下进言!
眼下局面复杂凶险,太子毕竟年轻,恐怕难以应对。
无论是拜河间公为帅,还是槛送登、梁广回京,於国事而言,都有极大隱患.”
符融瞪著他:“陛下病情反覆,岂能再受刺激?此事不必多言,孤自有主张!”
“可是~”
王永还要再劝,荷融大怒:“尔等挑动孤与太子对抗,难道想陷孤於不忠不义?”
王永闻言苦笑:“君侯息怒,臣万万不敢!”
符融一挥手:“散了!”
一队公国卫土上前驱离眾人。
眾人无奈,只能唉声嘆气而去。
唯独权翼站著不动,公国卫士也不敢用强。
“权令君也想让孤做宗室逆臣?”融板著脸。
“君侯误会,臣岂敢!”
权翼拱拱手,“君侯不愿做权臣,可也应该为此前依附於公国府的幕僚旧部们著想。”
符融脸色微变,嘆口气:“孤何尝不知,將来太子即位,王永、崔宏、贾俊这些人,处境必不好过。
可孤若与太子爭权,与谋逆又有何异?
孤能做的,只有尽全力保梁广平安无事。
至於其他,孤无能为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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权翼看著他:“可君侯想过没有,陛下晏驾之后,凭太子之才,能否应付天下局势?”
符融已是阴沉脸色:“孤自会辅佐太子安定社稷.....”
权翼罕有地露出一丝讥消:“君侯一心做忠臣,可太子未必领情!他身边近臣,也不会允许君侯辅政!
除非君侯狠下心,否则,此难题无解!”
符融两眼进射厉芒:“权子良!你这番话,已有违人臣之道!”
权翼长躬揖礼:“臣忠心於陛下,忠心於社稷!
昔年,陛下、君侯、王景略、臣、薛瓚.....君臣齐心协力,打压诸氏权贵,
弹压豪强,肃清吏治,修订律法,稽查人户,丈量田亩,募兵整军..::
三十余年,才让关中有今日气象。
臣实不忍心,让君臣半生心血付之东流!
臣年近五十,儿孙满堂,再无牵掛臣会用尽余生,拼尽性命,不使关中再受涂炭之苦!”
权翼深深看了符融一眼,后退一步,再度深躬揖礼,而后转身而去。
符融脸色几度变幻,浑身突然有种如坠冰窟感!
权翼的话,突然让他深深意识到,大秦最大的隱患,或许不在慕容鲜卑,而在王朝內部!
在於陛下晏驾之后,人心的分崩离析!
太子威德不足以服眾,才能不足以治乱兴邦,这才是最严重的问题所在!
权翼、王永、崔宏等人,想逼著他和太子爭权,做一个统摄军政的宗室权臣。
甚至於.....废太子以自立!
这么做,不只是为个人私利,也是因为,他们根本不对太子即位后的朝局国势,抱有任何希望!
符融脸色陡变苍白,陛下病情时好时坏,所有人都在为山河色变那一刻做准备。
大秦內部的巨大裂痕,也因此一点点撕裂开。
今日他拒绝站出来与太子爭权,也就意味著,权翼、王永、崔宏这些人,將会逐渐离他而去。
大秦江山,已走到了十字路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