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些事,现在万万做不得!”
“阿父放心,孩儿明白了!”
“去吧,你也是宗族少君,安抚部曲,联络旧友,照看好府邸,这些才是你应该做的~”
“阿父安心歇息,孩儿告退!”
梁安轻轻掩上屋门,站在外廊长长舒口气。
梁云的话,让他焦躁不安的心放鬆许多,也明白接下来应该做些什么。
略作停顿,他抬脚向前宅走去,脚步轻快了许多。
梁业应该快到了,他打算请梁业和他一道前往尚书令权翼府上拜会....,
郭元君抱著小兰儿,刚刚从郭褒府上回来。
跨进宅院时,迎面撞见二十余个粗壮僕妇,当即嚇了一跳。
这些僕妇肤色黑黄,手臂粗实,用黑布把头髮包住,腰间还配著短刀。
从相貌看,这些僕妇明显不是汉人,此前也从未见过,倒是有些像人市上售卖羯族仆奴.:::
僕妇们列队走来,见到郭元君停下脚步,却不知该如何称呼,只是好奇地打量她。
被二十几个“凶悍”僕妇注视著,郭元君紧紧怀抱女儿,脸蛋难掩惊恐。
薛桃娘匆匆赶来,僕妇们见到她,当即像兵卒一样拱手:“参见夫人!”
“不必多礼,都起来吧!”
薛桃娘像是哭过,眼眸红红,对郭元君福礼:“见过姐姐~”
郭元君畏惧地看了眼她身后两排僕妇:“她们是?”
“本想等姐姐回府,妹妹再来相告,不想姐姐撞见。”
薛桃娘挤出一丝笑,“她们是夔奴新募来的女侍从,今后姐姐出门,都由她们负责贴身保护!
今后这內宅,也由她们负责看护。”
薛桃娘回头轻喝道:“这位是郭夫人,还不见礼?”
“参见郭夫人!”僕妇们又是齐刷刷下拜,声音粗大洪亮。
“不必....不必多礼,请起!”
郭元君满脸不自然,在这座乡侯府內,她已经被默认为主母之一。
“她们是....羯人?”
郭元君小声道,她可从未见过如此瓢悍的女人。
得到薛桃娘点头肯定后,她满脸吃惊:“夔奴从哪里找来这么多羯人女僕?”
薛桃娘摇头:“我也不知,总之是郎君吩咐的,我们不必多问。”
郭元君看她眼,这薛娘子乖巧懂事,难怪能討得梁广欢心。
“我看妹妹像是哭过,莫不是出了什么事?”郭元君低声问。
薛桃娘挥手斥退一眾僕妇,拉著郭元君往內宅走。
“姐姐从今日起,儘量少出门。
王师战事不利,巨鹿公兵败华泽,不幸阵亡,太子下詔,要把郎君槛送回长安....:”薛桃娘低声讲述著,脸蛋黯然。
郭元君听罢,也一下子慌了神:“旬日之间,竟会横生出如此多变故?”
小兰儿趴在母亲肩头睡著,郭元君交给女婢送回寢房。
薛桃娘垂泪:“本想著再过不久,王师得胜还朝,郎君也能归家,不想却突然成了阶下囚....”
两人走到水榭坐下,郭元君反倒安慰她:“既然小郎君说无事,想来没有大碍。
以前,梁侯得陛下宠信,自然诸事顺利风光无限。
如今太子监国,梁氏处境不比以往,有些许波折也不足奇~”
薛桃娘哽咽著,“可太子不喜郎君,上次宫宴又闹得难堪,会不会趁此机会对郎君不利?”
郭元君想了想:“只要巨鹿公阵亡和梁侯无关,太子想治罪也找不到藉口。
有阳平公、权令君帮忙说情,想来很快就能获释。”
薛桃娘拭著泪,“多谢姐姐开导,还是姐姐有见识~”
郭元君笑容略显不自然。
不知不觉间,她也把自己带入到了“梁侯姬妾”这一身份角色里。
开始站在梁广立场说话和思考问题,
而故去的亡夫,和原本叔嫂这一层关係,竟被她自动忽略乃至遗忘掉。
郭元君脸色微变,一丝羞耻、惭愧浮上心头,很快又被她掐灭。
“我选择屈从,也只是身不由己,就算不为自己,也要为兰儿著想..:
她心里如是安慰自己。
符融回到公国府,抬舆还未进府门,便看见符盈牵马准备出门,身后柳氏一阵紧追,冲不紧不慢地跟在后。
“盈儿?你这是要作何?”
符融急令僕从放下抬舆,开口喝道。
荷盈见到他,鼓著嘴也不说话,眼眸红肿不堪。
柳氏追上前,好说列说才让她鬆开韁绳,赶紧让僕从牵马下去。
符融暗道不妙,笑容不自然:“盈儿因何事气恼?”
柳氏瞪他一眼,压低声:“巨鹿公阵亡,梁广下狱,这么大的事情,君侯怎不赶紧派人回府相告?”
符融一脸恼火:“响午廷议方才结束,孤去巨鹿公府上慰问一番,你们怎地就知道了?”
符冲得意洋洋:“阿父,是我赶回稟报的!”
荷融大怒:“竖子!你怎地如此嘴碎?
此事,你又是从何得知?”
符冲揖礼:“孩儿身为太子中舍人,太子身边的事情,自然最先知道!”
符融指著他,气不打一处来:“给孤滚下去!”
符冲哼道:“依我看,正好借著此事退婚,我去求太子下詔,否了这门亲事.....”
符盈猛然怒斥:“你敢!我的事,用不著你管!”
符冲嚇一跳,从未见过妹妹发这么大脾气。
“那僮奴子有什么好?”
符冲气呼呼,“妹妹公主之尊,什么样的如意郎君找不到?梁广深受太子所恶,你嫁给他,只会拖累咱们公国府!”
符融怒不可遏:“把这竖子带下去!休得在此噪!”
公国卫士领命上前,符冲还要说话,碰上老父亲一双怒眼,嘟囊著扭头离去。
符融和柳氏相视一眼,嘆口气:“盈儿勿忧,梁广只是下狱候审,等查清楚巨鹿公阵亡实情,也就无事了....”
符盈强忍哭咽声:“请阿父直言相告,梁侯和此事,究竟有无关係?”
符融摇头:“依我看,巨鹿公阵亡实属意外,与梁广关係不大!”
“既如此,太子凭何將他下狱?阿父身为辅臣,为何不说句公道话?”符盈眼眸落泪。
“盈儿,不可无礼!”柳氏轻声责备。
符融默然,“此事,太子自有主见,我也不好得多言。
我公国府与梁广本就关係不一般,再在此事上插手,百官会说我倚仗辅臣,
皇叔身份偏女婿,视太子.::::
?
符盈泪落不止:“可太子明显有藉故打压之意,功臣无端受过,岂是明主所为?”
“住口!”符融拍打抬舆扶手,“你岂敢背后妄议太子?”
符盈紧紧咬唇,脸蛋阵阵发白。
柳氏嘆道:“陛下病重,太子监国,你阿父这个辅臣可不好当..:
盈儿啊,要体谅你阿父...
符盈一抹泪:“女儿体谅阿父!不必让阿父为难,我这就入宫求见太子,当面向他赔罪求情!”
说著,符盈挣脱柳氏的手,就要跑去牵马。
“放肆!胡闹!”
符融气得直哆嗦,“来人,给孤拦住她!”
几个公国卫士苦著脸围成一圈,不让符盈走脱。
柳氏急忙上前拉住她,“盈儿,你素来懂事,怎地这次如此胡闹?
你和梁广还未成婚,现在入宫去求情,岂不是令人耻笑?”
符融长嘆口气,语气缓和下来,“盈儿放心,梁广定然无事。假使耽误婚期,再让灵台丞把日子往后推迟也就是了.::::
符盈哭噎著大声道:“婚期绝不改!成婚当日,若梁侯仍在牢狱,我便同入监牢完婚!”
她甩开柳氏的手,径直跑回了后宅阁楼。
符融面色铁青,气得说不出话。
柳氏震惊得哑口无言,好半响才道:“......女大不中留,君侯可得想想办法才是,哪有在廷尉监牢成婚的道理?”
符融脸色由愤怒转为深深无奈,更多的却是无力。
陛下病重,他选择让权支持太子,换来的则是对朝局的无能为力。
权翼、王永、崔宏这些旧友亲信,也和他渐行渐远。
家宅之內,也因他的势弱而不寧。
所付出的这一切,都是为了不辜负他对兄长所坚持的忠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