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4章廷议
今日晌午,在太极殿东堂举行廷议,
昨日梁广、符登槛车入京,今日廷议內容,本该主要围绕二人展开。
可廷议开始没多久,关於巨鹿公意外阵亡一事的討论便草草结束。
南康郡公、屯骑校尉符登,以“军败”罪遭削夺爵位,贬为狄道长。
狄道县在陇西郡治下,只是一个户不满千的小县。
符登贬去做县长,算是一擼到底。
公卿臣僚皆感惋惜,为他说话求情的却不多。
符登在乞罪疏里,承认自己有护卫不周之责。
且当时他作为副贰,辅佐巨鹿公符睿率一万骑追击叛军,单凭“意外”不足以完全撇清干係。
长安朝野对於睿阵亡的了解,大多基於传闻和推测。
绝大部分人都相信,符睿之死更多是出自意外。
可谁也不敢说,登与此事毫无干係。
遭贬也在情理之中,不能说处置失当。
关於符登的处置,便就此定下。
接下来是梁广。
苏膺大致介绍了案发之时,王师的各项兵力分配和任务布置。
公卿臣僚听得认真,了解到,当时大將军符睿率领三万步骑兵马进逼华泽。
途中接到斥候传报,叛军有弃城撤离关中的打算。
符睿率登、慕容越等將校,统领一万骑追击,梁广率一万兵居后接应。
抚军將军方则赶去进驻华泽县城。
符睿兵败苍龙塬时,符方也恰好在城中遇伏。
由此看,叛军弃城东撤,本就是引诱王师追击,半路引伏兵击之。
苏膺用平淡语气陈述事实,在最初接到叛军撤离消息时,梁广和登都曾劝諫过,反对追击穷寇。
符方则支持巨鹿公追敌。
王师决策意见由此相左,也是引发后续遇伏、兵败、主帅阵亡的主因。
东堂內不论是太子符宏,还是堂下臣僚,全都陷入沉默。
从事实看,巨鹿公之死,的確和梁广没有半点干係。
真要说有,大概就是探查前军消息不及时,没能及时接应。
可苏膺又如实说,梁广所领一万兵,大多是步卒,骑军只有数百。
当时步骑两军完全处於脱节状態。
而做主带走几乎全部主力骑军之人,恰恰是符睿。
决策失误的后果便是,过半数骑军葬送苍龙塬下。
单是遭到坑杀的俘虏就有千余人。
主帅符睿阵亡。
愤怒、遗憾、憋屈縈绕在堂內眾人心头。
明明只要稳扎稳打,就可以把叛军驱逐出潼关。
距离王师凯旋只差一步之遥。
奈何就是这一步踏错,酿成了今日之惨祸。
偽燕叛军进一步做大,声势愈发浩大。
符宏脸色难看,还未到具体商议梁广罪名的步骤,便直接宣布此事改日再议臣僚们心知肚明,不管如何討论,要想就此事给梁广定罪都无比困难。
除非太子不管不顾强按罪名。
可那样做,终究难使人信服。
太子毕竟不是陛下,仅凭监国身份,也不足以威压整个朝堂。
无法定罪,可又不能轻易放人,此事就此尬住,只好使出拖字诀。
关於苏膺的初步调查结果,倒是无人有质疑声。
换做別人来宣布今日这番结论,不论是哪一方都会有反对声。
苏膺乃是国朝元老,深受陛下信赖,为官数十年,“允执厥中”的人生信条为朝野所称讚。
苏膺给出的结论,便是公认真相。
就在臣僚们以为,接下来要商討郑县新败、王师回撤固守新丰一事时,从灞上赶回的师奴,又针对梁广拋出一项新罪名。
梁广任职虎賁中郎將期间,私自囤积兵器甲仗?
堂下臣僚满面错,这一项罪名指控如果属实,完全可以按照谋逆罪论处!
.::::.臣派人在虎賁军营垒查验过,的確搜出大量军械!其中有不少相对完好,略加修补便可用.....“
符师奴立於堂下,大声稟奏著搜查结果。
符宏脸色沉沉,不动声色。
站在臣僚班列之前的阳平公荷融、尚书令权翼也未说话。
臣僚们纷纷把目光投向一人,高平县侯梁云。
自从南征归来,梁云还是第一次出现在朝堂之上。
或许,也將会是最后一次。
如今的梁云,宽大的赭黄朝服穿在身上,犹如骷髏架子套上衣服,根本撑不起来。
头上戴的二梁进贤冠,似乎也成了极大负担,压得他僂腰身。
本该佩戴在腰间的铜印墨綬、水苍玉,也只能由身边的梁安、梁业奉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