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广想了想,“现今当然是以安民为主!
安置好隨我迁徙的数万军民,儘快恢復平阳民生,广积粮草勤练精兵..:.:
崔再问:“慕容垂围攻鄴城已近四月,齐王符不苦守內城,早晚兵败城破!
慕容垂一旦拥据关东,下一步用兵方向必然是洛阳、并州!
届时燕军势大,使君如何抵挡?”
梁广暗自发笑,这是考校他作为主公的见识和胆略。
“齐王孤城苦守,必定撑不了多久。
不过,谢安、谢玄趁北方动乱挥兵攻入淮北,尽略青徐之地。
慕容垂不会容忍背后失火,必定回军击之!
平原王符暉坐镇洛阳,虽说被燕军堵住关口难有作为,不过燕军要想短时间內夺下洛阳也困难重重。
上党太守王亮正在配合符暉攻打河內,职关天险不失,燕军也难以跨越太行!
故而两三年內,慕容垂难以对我构成威胁!”
崔皱眉抿唇,显然听得极其认真。
梁广略作停顿,又笑道:“两三年时间,足够我积粮养兵!慕容垂再神威盖世,终究敌不过岁月侵蚀.....“
崔目光微闪,的確,梁广还有一大优势就是年纪。
以弱冠之龄出镇一方,实在年轻得可怕!
就算打不过慕容垂,熬也能熬死他!
崔沉吟片刻,又问道:“使君对关中如何看?”
梁广不假思索:“姚反形毕露,只待时机成熟必然大举攻入关中!”
崔显紧紧看著他:“使君又打算何时建號自立?彻底脱离符秦?”
梁广笑著摇头:“眼下关中、并州、司隶还是奉大秦为正朔,人心尚在,不必急於一时!”
崔有些意外,毕竟不是谁都能抵挡得了称尊一方的诱惑。
梁广如此年轻,心性却如此沉稳,当真难得!
崔陷入沉默,脑海里似乎在天人交战。
梁广淡笑自若,也不催促,让他自己考虑清楚。
小崔浩睁大眼看看他,又看看叔父,小脑瓜里不知道在想什么。
良久,崔显拱手:“使君之伟略令人嘆服!愚仆愿留在使君魔下充任参赞!
仆自知愚钝,若一年內无法胜任,自是无顏留下!”
崔君还真是..:
梁广哭笑不得,崔正话反说,分明是要用一年时间来考察他能否成事。
好吧,老板挑员工,员工自然也有权挑老板。
“崔君也忒不痛快了~”梁广摇摇头。
崔脸上划过一丝笑,从他叔侄被强掳到现在,双方交锋试探多次,终於占到一次便宜。
“既如此,便请崔君隨我一同前往汾阴,造访薛氏堡!”
崔显拱手,算是应下了。
梁广一指崔浩:“桃简隨向靖即刻启程,赶赴龙门渡,匯合李方过河!”
向靖一个激灵醒转过来,“诺!”
崔脸色微变,很是无奈地嘆口气,
梁广部下把崔浩带走,也就绝了他利用薛氏庇护脱身的念头。
总不能把崔浩扔下不管,这小侄儿早慧灵秀,他和兄长崔宏对其寄予厚望。
自己的死活可以不顾,崔浩却方方不能有事。
“桃简乃我小字,非至亲不可称呼!
你.....梁使君未免太不见外了些!
还有,我绝不和叔父分开!”小崔浩又气又急。
梁广也不理他,摆摆手:“向靖,带桃简下去,好生照料,不得怠慢!”
“主公放心!”
向靖嘿嘿笑笑,他家中也有顽皮弟弟,收拾起来颇有心得。
“你....欲作甚?”
崔浩见向靖不怀好意地向他走来,嚇得就要往崔身后躲。
“小郎君,请吧!”
向靖一伸胳膊將他逮住,直接提溜起往腋下一夹,大踏步跨出营舍,哭喊声逐渐远去...
“崔君早些歇息,明日一早启程!”
不等崔说话,梁广起身踢了脚王镇恶,二人走出营舍。
崔独坐屋中,看向屋外,梁广甚至没留人看守。
有崔浩在手,就算他走,他也不会走..::
“喉....”
两晋时,平阳、河东的郡界有两条。
向西以汾水划界,向东则以王屋山的西北支脉絳山为界。
平阳、河东分別地处临汾盆地、运城盆地。
两块盆地之间有一条西南一东北走向的狭长台地,犹如一座连亘数百里的狭长黄土台,称之为晋塬,后世也称峨嵋台地。
台地西端有一处最高峰名为方山,后世也称孤峰山。
薛氏堡便坐落於方山以北,牢牢控制著汾水下游南岸河谷地。
一支千余人的步骑军从方山北麓赶来,单是战马就有五六百匹,数百步卒跟隨在后。
坞堡东楼打出旗语,骑军谦旗手做出回应,
很快,东门降下吊桥,城门隆隆开启。
已是甲高龄的宗长薛强站在东楼上,俯瞰城下步骑兵入堡。
“阿父!”
“叔父!”
次子薛靖、南房族侄薛泽赶来见礼,方才正是他二人领兵返回。
满身风尘也难掩二人兴奋之色。
“如何?”薛强问道。
薛靖笑道:“我们率军赶到闻喜时,鲜卑乱军正在猛攻县城!
我二人趁机从背后掩杀,配合城中守军击退虏贼!”
薛泽兴冲冲地道:“其后两日,我们出城劫营,又杀了几百个虏贼!”
“我二人撤离时,探听到虏贼已南下直奔安邑去了!”薛靖笑道。
薛强頜首:“不错!”
“叔父,这群虏贼在关中闹出好大动静,原以为有多厉害,不想就是一群乌合之眾!
可惜没擒住慕容冲,也不知那白虏逃到哪里去了,他似乎不在此次攻打闻喜的乱军里!”薛泽道。
薛靖笑道:“这群虏贼再敢露面,定要將其斩尽杀绝!”
薛强脸色陡变严肃:“慕容鲜卑在关中聚眾超过二十万!若不是被秦军击溃,岂是我薛氏一宗一堡所能敌?
你们不过是打败了兵败流窜的溃兵而已,竟敢口出狂言?
若是让慕容氏席捲关中数十万之眾而来,你我今日早已沦为白虏阶下之囚!”
二人急忙收起笑脸,低头唯诺著不敢再沾沾自喜。
薛强长子薛铭匆匆登上东楼:“阿父,有人自称薛氏故旧,手持平陶县令薛茂书信而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