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人满头髮辫在空中甩动,面色黑相貌挣狞,脖子上掛著一圈指骨饰品,
挥舞一口半长不短的单手刀,嘴里嘰哩哇啦地怒吼著!
说的是鲜卑语,梁广却一句也听不懂,难道是上党鲜卑的方言?
这虏贼不赶紧过河北逃,却反倒向他杀来?
短暂迷惑后,梁广猛磕马腹,大黑马晞律一声扬蹄飞奔,迎著拔略孤衝去!
大黑马神骏之处就在於爆发力和耐力。
特別是启动瞬间,快得令人猝不及防!
拔略孤的心“咯瞪”猛跳了下,这黑马好快的速度,不等他反应就衝到跟前!
下一息,他刚想挥刀怒砍,脖颈一痛便失去意识!
“死!”
梁广暴喝,握紧矛杆从拔略孤身边猛衝而过!
矛刃穿过拔略孤举刀的右肩,从他侧颈划过,轻易地撕裂皮肉!
鲜血从断颈处喷溅而出,待梁广控驭大黑马回身时,拔略孤的人头已经垂掛在胸口位置,与断颈只有些许皮肉相连!
尸身坠地,腿脚还抽搐了下。
隨他衝杀的一队亲兵瞬间胆寒,见鬼似的哇呀乱吼著四散奔逃。
梁广也懒得追,支和呼延愷率领护军骑兵追至岸边,胡乱射杀一通,俘获四百余人,余者仓惶渡河,淹死者上百。
“君侯,这几位是高都县吏、坞堡主、乡嗇夫!”
贏觴带著十余人前来拜见。
“参见梁使君~”十余人千恩万谢地下拜。
“诸位免礼,起身说话。”
梁广一一望去,这些人也就是高都县的土人豪强代表、本县大族宗长。
“诸位,此地距离叛军大营不远,倘若败兵逃回,虏贼说不定还会派兵马追击,故而不宜久留。”
一眾人相互看看,俱是拱手道:“愿听梁使君安排!”
梁广道:“既如此,我便长话短说。
劳请诸位告之百姓,若愿意隨我迁入平阳者,按照此前乡里划分,各派里长,乡蔷夫找这位贏队正登记。
有宗族者就由宗长负责统计人数,同样找贏队正登记!”
顿了顿,梁广又道:“若不愿迁走者,每丁每户发放口粮,无论男女皆有,
隨后自行离去!”
一眾人相视一眼,都有些拿不定主意。
梁广也不管他们作何选择,向贏投去一记眼神。
贏觴会意,带领本队府兵、数百青壮辅兵赶到百姓中,四处宣扬平阳的分田政策,鼓励百姓们隨军迁入平阳。
隔壁平阳郡日子过得怎么样,官吏们说破嘴,百姓们也不见得会信。
可眾多操著本地口音的襄陵人,端氏人现身说法,为眾多高都百姓描绘了一个美好生活愿景,当场就有上千户零散百姓表態愿意迁走。
几个麻氏子弟再度发挥作用,他们本就是端氏人,在滋氏、高都都有不少亲戚熟识,说的话可信度更高。
经过麻氏子弟一通宣扬,又有几百人推选乡老去找贏觴登记。
一番忙活下来,约莫两千名高都百姓愿意迁入平阳。
他们大多是民籍良家子,没有宗族约束,以同乡、同里抱团,缺乏基本的自保能力。
一小部分还是县翩所属的百工杂户、隶户,地位本就低下。
一场战乱过后,家园最先被毁的也是他们。
对於迁入邻近的平阳郡生活,他们多数较为积极。
反正遭此劫难,他们若不想被捲入战火,只能被迫离开家乡成为流民。
结局不外乎几种,被乱兵所杀、强征为奴、聚眾为盗、依附坞堡豪强..::
现在有平阳来的秦军愿意带领他们离开,给他们一条新的活路,支持者自然占据多数。
剩下的三千余人,多是各宗族成员,各坞堡佃户、部曲。
长久以来,他们习惯於依附宗族、坞堡帅,听从宗族坞堡统一安排。
若非到了性命存亡之际,他们普遍缺乏自我做主的勇气和能力。
乱世里,官府代表的统治集团隨时有可能兴起、消亡。
社会结构最稳定的,反而要属宗族、坞堡、乡党。
所以在相当部分堡民眼中,官府真不如宗族、坞堡靠谱。
时间紧迫,梁广也顾不上和这群宗长堡帅宣扬移民政策。
愿意走的听从安排,协助修补畜车,搬运粮包,照顾伤员。
不愿走的拿了粮食自行离开。
哄抢混乱在所难免,不管是逃亡还是迁徙,路上都得携带粮食。
梁广令军士们莫要过多为难,只严厉处置了几个哄抢时伤人者。
十余万斛粮,除去破损散落的一些,也还剩近十万斛。
就算全部百姓愿意隨他走,携带这么多粮食也无法穿行山路。
最后能带回五六方斛已属不易。
折腾到半晚,队伍终於开始往南走。
高都百姓两千四百多人,叛军俘虏四百多人,梁广带来的军民两千余人,近五千人的队伍押送粮草缓缓启程。
只走了二三里天就黑了,只能在附近坳口过夜。
其余三千多百姓在各自宗长、坞堡帅带领下,分得一批粮食自行散去。
没有爭取到这部分人丁,的確有些遗憾。
不过平阳分由、立户的新政已经宣扬出去。
藉由他们之口,过不了多久,上党、河內、汲郡这些地方,越来越多人会知道,平阳太守梁广保境安民、开创新政。
到了平阳,就能分田、立户,过太平日子。
两日后,行速缓慢的队伍抵达沁水以东天官山,走山间谷道直抵沁水河岸。
眼看就要进入山区,此前梁广一直担心的事情还是发生了。
两支鲜卑叛军追至身后不足数里处。
梁广当即下令,所有军民转移至附近一处山塬,军民青壮背山结阵,迎击追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