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是告诉西域诸国民眾,你们这块地本来就是我们的,咱们都是禹夏子民,
莫要闹了,乖乖回来吧!
对於王朝统治者而言,《禹贡》无疑是最好的开拓疆土的法理武器。
就连王莽也命国师刘歆重编《禹贡》地图,证明新朝疆域“超迈三代”。
对於爭夺天下的创业者而言,《禹贡》还有另一种用法。
前燕文明帝慕容本来想在蓟城(北京西南)称帝,渤海士人封抽时任东夷校尉,与慕容、慕容父子交好多年,当时合作对抗石勒。
封抽猜到慕容心思,委婉提醒他“蓟城非禹贡冀州之域”,以此反对鲜卑政权进入河北。
慕容被嘘住,终其一生也只敢追求燕王之位。
这个问题被他的儿子慕容偽解决。
慕容偽命士人修改《禹贡》,把蓟城划入古冀州范围。
隨后,慕容偽顺利称帝。
有《禹贡》为依据,证明鲜卑慕容氏也是九州子民,当然有入继中原,克成大统的正当权利!
歷史上,北魏太武帝拓跋燾,也让崔浩干过类似的事。
通过考证《禹贡》,证明鲜卑拓跋氏自古以来就是九州子民,沐於王化之下,本身就属於华夏成员。
薛铭当堂搬出《禹贡》,就是要提醒在座所有人,平阳、河东原本就属於古冀州范畴,乃是华夏文明的核心区,与塞外胡地有天然之別。
拥据此二郡建號立业,自然应该尊崇中原礼法,坚决杜绝胡风杂颗。
梁广嘴角上弧,重新对薛铭投去审视目光。
毕竟是薛强的儿子,这一番话说得刚强有力,有几分名士风范。
薛强对胡族政权显然是持抵制態度。
不然的话,也不会在坚亲临薛氏堡时,摆出一副严防死守、鱼死网破的架势。
薛铭身为长子,才能虽不及其父分毫,有此底线倒也难得。
薛靖、柳信一眾河东土人,满面坚定地出声附和薛铭,坚定反对称大单于之號、置单于台。
悉罗多、屈突涛自然是听不懂薛铭所说的尧都、禹贡有何深意。
只是听到河东士族抱团反对称大单于、建单于台,敏锐地觉察到,这帮土人似乎在排斥他们!
悉罗多阴沉脸色:“主公治下多鲜卑、匈奴、杂胡之民,不用单于名號,如何安抚人心?”
薛铭凛然踏出一步,面朝梁广拜倒:“管子云:礼义廉耻,国之四维。今若设单于台分治华夷,则北民酋长可与九卿同列,边地鄙民竟与士子共席,如此纲常淆乱,他日必生萧墙之祸!
请君侯慎之!”
“请君侯慎之!”
薛靖、柳信十余位河东士族代表跪倒在堂下。
王苗稍稍迟疑,暗中向王睿、王懿使眼色。
父子三个也拜倒。
悉罗多脸色发绿,感受到了河东士族对他不加掩饰的不友好。
梁广原本还想夸讚薛铭几句。
可是听他话语中强调士庶之別,又登时心头不喜。
这帮傢伙,还是太拿自己的士族身份当回事了。
名义上是反对胡族制度与汉制杂,实际上是怕出现凌驾於士人之上的“国人”阶层。
赵国之匈奴、羯人,燕国之鲜卑人,秦国之氏人,都曾有过特殊的国人待遇。
士族有门第的优越感,可是在统治者本族民面前,又处於弱势地位。
呵呵,这帮傢伙还真是满肚子心眼啊....
在一眾人殷切目光注视下,梁广淡淡道:“大单于之號不做考虑,单于台也不会另置,今后不得再提!”
薛铭等人长鬆口气,纷纷拜首:“君侯圣明!”
悉罗多万分失望,眼神阴狼地划过一眾河东土族。
屈突涛也有些几分失望,但很快调整过来。
只是他隱隱意识到,君侯吞併河东,吸收河东士族进入魔下效力,他们这些胡族將领,今后就有了真正的对手。
梁广想了想,给本次议號爭论定下基调:“称王不合时宜,就依李司马之议,先以平阳公之號,立公国府,定文武班列!”
王买德笑道:“仅公爵之名號,不足以统辖两郡军民。臣以为,可领使持节、加大都督!”
梁广略作思索,这一套头衔的確是割据势力的標配,頜首笑道:“就依王主簿之言!”
一阵山呼叩拜,梁广正式定下使持节、大都督、平阳公的头衔尊號。
这也標誌著平阳团伙势力,正式建立政权的开始。
当然,这些头衔都是自领。
如果还承认自己是大秦臣子,可以选择主动向长安朝廷上表,请求天子符宏正式赐封。
这也是一种避免矛盾激化的手段。
梁广考虑过后,还是决定派人持奏表赶赴长安,请求朝廷正式赐封。
同不同意是另一回事,主动表示自己的谦恭,承认自己的藩臣身份,免得符宏气急之下和他开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