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6章苻丕入并州
深秋的滏口陘道上,枯褐色的山榆腐叶落了厚厚一层。
山风贴著峭壁刮过,山崖上垂落的枯藤哗哗摆动。
六万从鄴城逃来的军民,拖著豌数十里的队伍,像一条垂死臃肿的灰蛇,
在太行山间缓慢蠕动。
符不膀下坐骑囉囉打著响嚏,驮著他吃力地行走在崎嶇山道上。
宦官光祚牵著马,看见马鼻孔里流出血沫,急忙道:“大王,『紫雀”快不行了!”
符不一惊,急忙下马,紫雀打了个响嚏,一片血沫溅在满地碎石上。
“律律~”
马儿像是拼著最后一口气,发出一声长嘶,四蹄翅超著屈膝伏地,身子缓缓横倒,鼻息喷吐带血黏液,眼睛渐渐失去了光彩。
“紫雀~”
符不悲呛硬咽,一股灼热直衝眼眶,跪倒在马儿旁边,轻抚还在无力搐动的马脖颈,感受那一丝逐渐消散的温热。
紫雀是五年前,先皇坚亲自从驛騮既挑选出的宝驹,送给他当作临別赠礼。
他骑著这匹马,率领军民从长安出镇邮城,
快两年来,他也是骑著紫雀奔波於鄴城战场,亲冒矢石与慕容垂交战。
而今,鄴城粮尽,外无援兵,他只能率领大秦军民弃城西走并州。
相伴五年的爱骑,却不幸中途而折。
符不闭了闭眼,仰头无声长嘆。
五年前灞上送別的一幕犹在眼前,先皇亲手把马韁交给他时,一番殷切叮仍在耳畔.::::
“光祚....””
“大王?”
....宰杀之后,与將士百姓分食之!
符不最后看了眼马儿,起身蟎珊脚步,隨队伍继续向壶口关方向行进。
“大王!”光祚泪如雨下,他侍奉多年,当然明白紫雀在大王心中的特殊地位。
这可是先皇在大王出镇邮城时所赠的御马啊抹了抹泪,光祚一咬牙,唤来王府卫士帮忙就地宰杀,取下马肉和其他军马、牲畜一起熬煮烹食....
符不拄著木杖,和一眾扶老携幼的百姓同路行走。
遇上有幼童跌倒在地,他俯身將其扶起,拍拍小童身上灰土。
小童嬉笑著对他作揖,一扭身钻入人堆里,继续跟隨翁父母行路。
有年迈者实在不堪飢劳,倒在路旁动弹不得,连清寡水汤也吃不下一口。
妻女子侄们停下,围在一旁哭壹一阵,跪拜之后继续赶路。
符不走过去,握住奄奄一息的老者双手,低声抚慰几句,而后才嘆息著离开。
征东右司马杨膺从道旁匆匆赶来,“大王,王妃和长乐公咳疾严重,情况恐怕不太好.....““
符不裂嘴唇微颤,充斥血丝的眼睛涌出些慌乱。
王妃和孩子们是他最后的念想,如果途中有个三长两短..:::.他真怕自已撑不下去。
“朝前引路~”他嘶哑嗓音。
杨膺应了声,领著他赶往队伍前方。
一辆牛车停在山道旁,不远处有一条山溪,水流极小,此刻却成了六万军民行路途中的重要水源。
自撤入滏口陘以来,杨妃和次子长乐公符寿便染了咳疾,病情日渐加重,腿脚无力行路。
这辆牛车,几乎是队伍里唯一的牲畜,其余牛羊马骡全都宰杀一空,成为迁徙途中的口粮。
杨妃在两名女婢扶下,坐在一旁青石上歇气。
十三岁的寿躺在一名宦官怀里咳嗽不停,脸蛋烧得通红。
“医官!医官何在?”不紧握住儿子的手,连连嘶声怒吼。
参军焦逵、徐义、封劝急忙赶来。
“大王,医官宋括昨日不慎被落石砸中,夜里时,人已经咽气了....:”焦逵硬著头皮低声道。
符不泛红双目死死看著他,好一会才低下头,把符寿揽入怀里:“我儿莫怕,有阿父在.....”
过了会,勉强吃进去些粟米汤混杂野菜,寿沉沉睡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