符冲吞吞吐吐地道:“细作回报,河东军民都在议论,说是..::.小妹產下一子.....”
符融愜了愜,急忙道:“盈儿可还好?”
“阿父放心,小妹母子平安!”
符融明显鬆了口气,沉默了会,轻嘆道:“盈儿平安就好~”
符融心情无比复杂,他本不想考虑太多战场以外的东西,更不想掺杂私人情感。
可真当有女儿消息传回时,他心里又忍不住生出浓浓牵掛。
王妃柳氏听到这个消息,一定也会很高兴吧只是转念又想到梁广..:
符融心里愈发不是滋味。
“阿父...:”符冲支吾著。
“还有何事?一併说了!”符融搁下粥碗,瞪著他。
符冲忙道:“河东军民流传,小妹生子当夜,平阳上空五星匯聚,有红光贯室,异香盈庭!
有河工亲眼看见汾水澄清,河底有四爪蛟龙游过!”
符融麵皮颤了颤,拍打案几:“一派胡言!梁广贼子,竟敢偽造异象惑乱民心!”
符融胸膛剧烈起伏著,偽造异象这种事歷朝歷代屡见不鲜。
王朝末年,此类异端邪说越多,越是为庶民所传诵,也就说明人心越发动盪不安,渴望一场大的变故、动乱来改变自身处境。
此所谓人心思乱、思变!
平阳、河东两郡流传这些荒谬言论,百姓为之津津乐道,表明梁广的统治,
已经开始为两地土民所接纳和拥护。
身为治下之民,梁氏政权越是壮大稳固,日子自然也能跟著越来越好。
这也从侧面反应出,符氏在潼关以外,已不具备民心基础。
又或是说,大秦在关外的统治,从未深入人心过。
符融脸色阴沉,看著地形盘上,用砂石堆聚成的河东地块,內心里突然生出些陌生、恐慌。
三年不曾踏出关中,原来天下的形势,的確变得大不一样了...
“阿父~”
“嗯?”
.阿父当真有信心击败梁广?”
符冲含糊其辞,“我是说..::.以前连阿父也称讚他智勇兼备,乃当世罕有的將帅之才.....
如今大秦朝堂上,再也找不出像他这般战功赫赫之人.:::
符融看著他,“怎么,你怕了?你向来轻视此贼,私下里常以僮奴子咒骂,
现在成了对手敌人,你反倒怕了?”
符冲低著头,脸上有些臊得慌。
以前他自恃符氏宗亲身份,年轻气盛骄纵狂傲,梁广在他眼里,只不过是个幸运的僮奴子罢了,凭藉勇力博得父亲青睞,迎娶小妹符盈更是攀了高枝。
现在,隨著年岁渐长,有了些阅歷,看人看事也更加客观一些。
最重要的是,天下形势急剧变化,大秦衰弱倾颓,他们这些宗亲感受更深。
此消彼长,梁广却成为拥据两郡,统领数十万军民的一方诸侯。
他现在越发相信,没有当年梁广力挽狂澜奋力一搏,关中早已为慕容鲜卑所茶毒,大秦社稷撑不到今日。
如今,双方兵戎相见,符冲当真没有多少勇气,在战场上和好妹夫一较高下。
不论是智谋还是勇力,他不认为自己甚至整个秦军里,有人会是梁广对手,
包括他的父亲。
知子莫若父,融对他的心思一清二楚,失望又愤怒地叱道:
“孤怎会有汝这等不成器的儿子?若是符氏宗亲都像汝这般畏敌如虎,还如何联手抗击梁贼?
这大秦天下,岂不是早晚落入梁贼之手?”
符冲缩了缩脖子,梁广可不就是一头恶虎嘛!
谁对上这头恶虎不得畏惧三分?
符冲被老父亲臭骂一顿,性格里的逆反又被激发出来,忍不住回呛道:“阿父可曾想过,梁广毕竟是盈儿丈夫,阿父女婿,孩儿妹夫,总归是一家人!
他若真得了江山,我符氏也不失外戚地位!
反正,自从当年阿父拒绝兄终弟及,大秦皇位就和咱们这一支没啥关係7.”
符融双眼圆睁,两手死死抓住椅子扶手,不敢相信自家儿子竟然会说出这样一番混帐话!
身为符氏宗亲,这番话无疑是对宗庙社稷的背叛!
“逆子!给我滚!滚!”
符融咆哮著,极大的愤怒之下,身子抑制不住地颤抖起来。
“阿父息怒,就当孩儿什么都没说....“
符冲见老父亲动了真火,匆匆揖礼,逃也似的跑出了舱室。
过了会,一个急促脚步声走进船舱,
符融刚要喝骂,只听征討右司马邓琼急声稟报:“稟大王,有东岸船只在水寨外游弋!”
符融满腔怒火瞬间熄灭,头脑冷静下来:“隨孤出寨察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