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让苦笑了下,摇摇头。
失望之色从杨膺眼里一闪而逝,“呵呵,倒也不出所料~”
姜让见他神情黯然,劝慰道:“介休之败是大王心里的一根刺,此次战败,
直接导致大王攻取新兴、雁门两郡的计划失败,我军丟失雀鼠谷北段控制权,西河郡也因此丟失大半....:”
顿了顿,姜让嘆道:“大王要严明號令,不得不对杨君做出惩处。等过两年局势稳定,再有王妃、世子从旁说情,想来大王会重新接纳杨君..:..”
杨膺摇头:“姜內史不用宽慰我,大王是何脾性,你比我更清楚。
又有王腾、徐义从中作梗,我杨膺想要重获幕职,只怕难如登天啊~”
姜让也不知说什么好,如果不是和杨膺同为鄴城旧党,他也不想理会此人。
丟失介休,就算不是杨膺私通敌寇,为自保出卖杨辅,多半也和他脱不了干係。
在姜让看来,杨膺落到今日地步,完全是自找的。
大王如果不追究重罚,那才叫大失人心。
“在下还要赶回家探望老妻,杨君也知道,我那老妻患病多日..:.:”姜让一脸为难。
杨膺道:“叻扰姜內史了,替我向嫂夫人问安!”
“多谢杨君,一定带到,告辞!”
目送姜让登车离开,杨膺脸色阴沉下来。
原本他私下里请求王妃说情,让他有机会隨军出征。
职位高低、能否领军不重要,能够隨军南下,在此次大战里尽一份力,爭取有所表现,好让自己重回大王视野。
可到最后,出征名录里没有他的名字,哪怕在后军做个押解辐重的幢主,也轮不到他..:::
杨膺看著远处齐王宫门,一咬牙大踏步走了过去...:
王宫內,荷不陪著王妃杨惠风、王世子符寧用完晚食,一家三口坐在暖室里说话。
“.....我走后,寧儿留镇晋阳,王腾等人会辅佐你料理庶务,须得用心勤勉,对待臣下谦和守礼,更要孝顺母亲,时时请安不可懈怠.....”
符不看著少年英气的嫡长子,淳淳叮嘱一番。
“孩儿谨遵阿耶教诲!”十四岁的符寧恭敬揖礼。
杨惠风柔声道:“大王说,明年开春前为寧儿加冠,可要早些回来,莫要耽误吉日~”
“放心,一切顺利的话,开春前战事应该能结束了~”符不轻轻拍拍爱妻的手。
杨惠风笑著頜首,目光里却难掩隱忧,忍不住轻声道:“妾闻梁广善战,大王此去兵危战凶,还是小心谨慎为好!”
符不笑道:“梁贼窃据平阳、河东,乃我大秦叛臣,人人得而诛之!孤奉天子詔兴兵討贼,两郡士民必定望风归降!
梁广的確有霸王之勇,可他一人之勇,又如何抵得过千军万马?
孤磨下四万大军乃鄴城百战之师,扫平叛臣不在话下.....”
说到兴头上,不没有注意到杨惠风欲言又止的神情,转而兴致勃勃地对寧道:
“寧儿可知平阳地理?”
符寧愣了下,摇摇头:“孩儿不知~”
不手指蘸茶汤在案几上画了起来,耐心教导道:“梁广之险,不在其兵锋。
昔年王敦据荆州,终成晋室大患。平阳北扼汾水,南控职道,正是《孙子》
所言『衢地”....
杨惠风静静地看著夫君教导儿子,姣好面容泛起温情笑意,把叮的话咽了回去,免得扫了夫君兴致。
父子俩围绕案几探討了一番平阳、河东的地理地势,寧告退离去。
杨惠风取来一个佩囊,亲手系在符不革带上:“妾依古方,取沉水、白檀、
苏合三味制此香囊。行军在外,天气寒重,携此香囊可避瘴~”
“多谢王妃!”不捧著香囊看看,针脚细密,一看便是妻子亲手所缝。
“大王破平阳以后,打算如何处置符盈?”杨惠风倚靠著丈夫胸膛,低声问。
符不沉声道:“念在王叔和昔日兄妹情分上,若她愿意,我可以让她带著儿子迁居別处。”
杨惠风轻嘆道:“如此安置,大王已是仁至义尽..:.:”
夫妻俩相拥著,享受出征前最后的相处时光。
“大王,杨膺求见!”有卫士稟报。
“嗯?”符不皱眉,“他来作何?”
杨惠风苦笑道:“只怕是为隨军出征一事....
符不摆手:“罢了,让他进来。”
片刻后,杨膺跪倒在符不跟前:“罪臣杨膺叩见大王!”
“有何事?”符不捧著竹简,连看都不看他一眼,脸色明显不耐烦。
杨膺叩首,泣声道:“罪臣请求跟隨大王出征,愿为大王帐前一军吏!请大王许臣戴罪立功!”
符不冷冷道:“你身为牧丞,自然应该留在晋阳做好本职。孤点將完毕,
各军司並无职缺,你还是留下好了~”
杨膺膝行两步,再度叩首:“请大王开恩!罪臣愿做一普通士伍,为大王上阵杀敌!”
符不淡淡道:“孤魔下忠臣猛將如云,何劳杨君充作小卒?退下吧,做好你牧丞的职事,若再出差错,休怪孤不讲情面!”
说罢,荷不起身径直往后殿走去。
“大王!大王!”杨膺膝行著,连声疾呼,可惜符不头也不回地走了。
杨惠风有些不忍心,“兄长莫要跪著了,起来吧,快些回去,等大王征討叛臣凯旋迴来再说!”
“王妃,妹妹,你可无论如何都要帮我这一次啊~”杨膺哭得鼻涕眼泪糊一脸杨惠风看著他,低声道:“介休之败究竟是怎么回事,你心里比我更清楚!
大王不深究,已经是顾念旧情了。
回去吧,今后安分些,莫要再做出对不起大王之事~”
杨惠风嘆息一声,满眼失望地摇摇头,在婢女伺候下往后殿而去。
杨膺看著空落落的殿阁,脸上一阵青一阵红。
失去此次机会,他这位大王內兄,將彻底成为齐王集团的边缘人。
大王不会再原谅他,连带著王妃和世子也会疏离他杨膺失魂落魄地离开齐王宫,在僮僕扶下才爬上马背。
望著黑沉沉的天,他突然想到一个人。
监押在州衙大牢里的薛茂。
薛茂在平阳团伙里,也是外戚身份,为何会冒险来到普阳?
难道仅仅是为了劝说齐王割让西河郡?
杨膺眼神闪烁,觉得自己有必要私底下和薛茂多多接触一番...
天光微亮时,普阳城南的旷野上已经腾起大片尘烟。
四万晋阳秦军,浩浩荡荡地朝著介休方向开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