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高一功听罢,脸上的阴霾一扫而空,随即也露出欣慰的笑容:
“四位将军能改邪归正,为大明中兴出力,陛下定会厚待。孙将军,艾将军,你们尽快准备,领兵前往荆州接受改编,陛下可等着呢!”
此时,李定国同样心思纷繁,但他也知道,事情发展到这个地步,他们已无路可退,唯有顺应大势,方能为手下的兄弟和家口,谋得一线生机。
他想了想,最终还是开口道:
“高将军,我大哥,四弟两人领兵前往荆州,单单是随军之家口,便有三万余,还望将军能请示陛下,朝廷能拨发物资予以保障,以安将士之心。”
高一功闻言,郑重地点头,他知道李定国在担心什么,也早就看出了两兄弟不和,但现在分离在即,两人似乎也摒弃前嫌了,李定国已经开始为孙可望说话。
“李将军放心,有我高一功在,朝廷必会征召民夫,下拨粮草,确保将士们的安全。陛下乃是马上天子,两年来领着大军南征北战,深知将士们的辛劳,绝对不会让他们受委屈的。”
而孙可望与李定国两人闻言,再次对视,刘文秀和艾能奇听了,心中亦是百感交集。
他们虽然已经不是第一次接受明廷的招抚了,但从大西建国到覆灭,再到如今困于小小的重庆府合州县,兄弟四人马上就要分开,世事无常,怎么能不让人感慨万千?
最终,四兄弟同时点头,准备按照高一功的安排行事,孙可望和艾能奇更是朝着高一功拱手抱拳,异口同声道:
“高将军放心,我等定会尽快准备,按时领兵出发。”
而朱慈烺在岳州府城,也很快收到了高一功的塘报,这个忠贞营的统帅做事十分周全,早就在重庆安排好了民夫,孙可望大军在补充了粮草之后,不到十日,便开拔东进了。
朱慈烺对此自然也就放下了心,随即开始处理各地如同雪般飞来的政务。
这个时候,大明依旧处于内忧外患的境地之中,诸事繁多,他心中虽然自有一盘大棋,但依旧需要逐步落实。
军务上的事情固然优先,但财政上的各项事宜,尤其是海贸,钱庄,工坊这些支撑北伐的关键事务,朱慈烺也必须妥善处置。
如今,海贸方面,仗着一家独大,福建的郑芝龙依旧私心自用,必须整治;而湖广,江西,两广以及云贵等省核心府城的钱庄,也需尽快部署,以确保通过军队和政务,实现钱庄的推广;而湖广等地武器工坊的设立,也同样需要井井有条地推进。
而这其中,作为朝廷财政开源的突破口,海外贸易的问题,是最为棘手的。
朱慈烺为此特地召见了郑森,这个郑芝龙的长子,如今已经是大明洞庭湖水师的提督,并在鄱阳湖水师,福建水师中均有着巨大的影响力。
不过,他此时也因为父亲的不忠于朝廷,心中十分惶恐,朱慈烺知道郑森的忠心,而且才华横溢,他必须加以引导,并从此突破郑芝龙,以获取数百万两白银的贸易之利。
毕竟,朱慈烺现在已经掌握了全国的军队,随着西军的受抚,局势进一步明朗,他的兵力也随即充裕起来,已经腾出手对付郑芝龙了,那数百万两白银的利益,他自然不会甘心只分其中的一点残羹。
临时行宫的御书房内,朱慈烺见到跟着周世显进入的郑森,微微一笑,道:
“大木,你来得正好,朕刚好有几件事情需要与你商议商议。”
朱慈烺端坐于御案的龙椅之上,目光炯炯,两侧的锦衣卫全副武装,威严尽显,郑森看到此情此景,心中一沉,小心翼翼地跪拜道:
“臣郑森,参见陛下。”
朱慈烺微微点头:“大木,平身,快平身。”
而郑森缓缓站起后,却是弓着腰,低头不敢直视朱慈烺,就如同负荆请罪一般,心中更是忐忑不安。
朱慈烺见状,知道郑森并非真的畏惧,这只是在表示臣服,就如同他两侧的锦衣卫,是在展示权力一般,随即开口道:
“大木,福建乃我大明之贸易重镇,海贸繁盛,但因为地方官府治理不利,盗匪横行,近一年来,地方仍旧动荡不安,民怨沸腾,你便是福建出身的,了解地方的情况,对此可有看法啊?”
郑森没想到朱慈烺这么直接,心中一震,连忙道:
“陛下恕罪,此乃臣父无能之过,臣实在惭愧。”
朱慈烺闻言,心说这郑森年纪虽轻,但果然是个心思缜密之人,居然一句轻飘飘的无能,就想要避重就轻了,当即冷笑一声道:
“郑卿,此言差矣,令尊能有如今的地位,恐怕绝不是无能之人。你的忠心,朕是看在眼里的,不必有什么顾虑。你若能替朕整治福建,平定海疆,朕自会重用你。”
郑森听到朱慈烺直接改口了,心中更是惊骇不已,这是明着要他选了啊,连忙跪下叩首道:
“臣愿为陛下效犬马之劳,鞠躬尽瘁,死而后已!”
“郑卿有此忠心,甚好。朕近来每每重用你,便是因为知你才智过人,定能完成重任。”
朱慈烺满意地点头,微微一笑,又道:
“那你说说,福建海寇该如何处置,才能确保市舶司能将那些北地走私的盗匪一网打尽?”
郑森此时额上冷汗涔涔,他这两年来虽说一直得到重用,但也越来越畏惧于朱慈烺的威严与决断,生怕自己一旦失误,便会遭到严惩,前途尽丧。
毕竟,他此时没有和原本历史上,看到大明的颓势,皇帝的荒唐,对于朱慈烺的无上权威和高瞻远瞩,十分佩服,更是深知朱慈烺战略眼光之独到,手段之狠辣,完全不是他能挑战的。
而他所想的,便是能跟随左右,有一番作为,略一沉思,便立马连连叩首道:
“陛下,福建之地自古民风彪悍,不识教化,虽海贸繁盛,但地方官吏贪腐成风,必须严加整治。臣以为,若是要重整海贸,必先清除贪官污吏,方能有起色。”
郑森依旧尽可能替郑芝龙开脱,直接将责任推给了地方官员。毕竟,很多事情,只要他不认,便有可能轻飘飘过去了,但只要一认,那就完全不同了。
而朱慈烺对此自然是默认的,他对福建的整治和海贸的重振,已经有了明确的战略规划。但郑家在福建已经根深蒂固,在海上更是无人能敌,他不想两败俱伤的话,就必须借助郑森,或者是郑鸿逵的力量。
因此,他对郑森寄予厚望,既希望借其身份和才能,完成彻底管制海外贸易的重任,同时又对其父郑芝龙的不忠,心存警惕。
朱慈烺点头,道:
“郑卿所言极是,福建的地方官府,确实需要整治,但朕还打算借着海贸交易之机,推广钱庄,你觉得如何?”
郑森心中一凛,立即答道:“臣愿效犬马之劳,为陛下分忧。”
他其实也有自己的私心。毕竟,这对于他来说,根本就是绝佳的良机,若能借此立下大功,他不仅可摆脱父亲的影响,彻底掌握郑家的大权,更能获得朱慈烺的重用。
朱慈烺闻言,脸上终于露出欣慰的笑容,摆了摆手道:
“郑爱卿有此决心,朕甚为欣慰。但此事非一日之功,你需稳步推进,切勿操之过急。无论有任何难处,都可随时向朕请示。”
郑森深深一揖,道:“陛下放心,臣定当谨慎行事,不负陛下所托。”
朱慈烺满意地点头,话锋一转,又继续敲打道:
“如今,湖广,江西,两广等地的钱庄已经在逐步设立,但因为资金短缺,进展缓慢。湖广和江西的武器工坊,也都在加紧进展,需大量人力物力,但因为钱粮紧缺,进展不尽如人意。
郑卿,钱庄与武器工坊乃是大明中兴之基石,不容有失。各地事务纷繁,朕已尽力处理,但仍有不少问题需郑卿协助,而这其中的重中之重,便是钱粮。”
郑森听罢,心中暗自下了决心,随后深深一揖,躬身道:“臣定全力以赴,整治福建海贸,为陛下效忠!”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