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云行风尘仆仆地赶来,下巴处隐约可见青色的胡茬,一副奔波累极的模样。
——只是一双眼睛熠熠生辉,投来的目光满是笑意。
容欺呆呆地看了他好一会儿,直到顾云行收臂将他圈在怀中,他方才回过神,犹豫了下,抬手摸了摸顾云行的下巴。
胡茬扎在手心,泛起阵阵刺痒感,他忍不住皱眉:“真难看。”
顾云行一把按住他的手:“少宫主好狠的一张嘴,上来就嫌弃顾某。”
容欺受不了他调笑不正经的样子,刚想开口,就听到门外传来急促的脚步声。
“谁?”容欺立马想坐起身,却被腰间的手箍在原地。
“禀少宫主,有贼人混进宫中,在这附近消失不见了。值守之人等在院外,想请少宫主定夺。”
“贼人”冲他笑了笑。
容欺:“……”
容欺克制着语气,斥道:“连个外人都防不住,还敢寻到本座这里?快让他们滚!”
“少宫主恕罪,属下这就去说。”
说完,脚步声再次急匆匆地远去。
容欺:“你怎么还带了串尾巴过来?”
顾云行叹气:“说来惭愧,顾某第一次上门,难免生疏。”
容欺:“我离火宫的布防一日一换,你就算来再多次也没用。”
顾云行煞有其事道:“无妨,顾某下次跑得再快些。”
容欺冷笑了声:“你这样,本座会怀疑你在替方敛探听消息。”
天极门门主绕过所有守卫神不知鬼不觉地混进离火宫,这要是传出去,是个人都要怀疑其用心了。
“我的确居心不良。”顾云行故意凑到他耳后问,“那容少宫主可愿与我暗通款曲,里应外合?”
容欺不满地瞪了他一眼:“不许这么叫我。”
顾云行笑了笑,就着圈抱的姿势把人往床上一带。
容欺:“顾云行,你衣服都起灰了!”他费了一通力气从顾云行手里挣脱出来,刚想将人踹下去,却发现顾云行闭上了眼睛。
他不定时爱干净的毛病又犯了,连带着先前被自己吐血弄脏的被褥也变得难以忍受了。
容欺推了他一下:“装什么睡?起来。”见顾云行不搭理,他皱了皱眉,忍耐道:“……至少把外袍去了!”
顾云行当即笑出了声。
容欺:“……”
他刚想发作,就听见顾云行有气无力道:“不怕你笑话,我是真的没力气了。”
容欺一愣。
顾云行睁开眼:“来时不小心中了一箭,不严重,就是有些犯困。”
容欺顿时眼皮跳了跳,目光快速打量了一遍人,又推着他翻过身去,果然在后肩处看到了一处血迹。
“离火宫的箭都掺着毒,你怎么现在才说?”
容欺说这话时,带了些咬牙切齿的意味。他只当顾云行的武功高得离谱,却忘了离火宫的守卫亦是高手如云。加之布置周密,即便顾云行再厉害,哪里又能如此轻松地来去自如了?
一想到顾云行进来又是替他疗伤,又是废话连篇,容欺简直怀疑此人究竟是什么做的?
顾云行还在若无其事地说道:“我已经把毒逼出来了,没什么大碍。”
这是实话,他内功深厚,寻常毒药伤不了他。
容欺黑沉着脸,懒得与他费口舌,直接越过人,下床去柜子里翻找起来,片刻后他取来药瓶,倒了一粒黑色药丸,硬塞进了顾云行嘴里。
顾云行也不推拒,很是顺从地咽了下去。
容欺冷冷地盯着他:“是毒药。”
顾云行:“甜的。”
容欺:“……”
顾云行丝毫不受影响,拍了拍身侧的空当,其间意思不言而喻。
片刻后,容欺面无表情地爬了上来,在他身侧躺下。
窗外,暮色将晚。
因为容欺的命令,仆从不敢打扰,庭院和屋中的烛灯都还未燃起。容欺仰头望着上方的帷幔,只觉得周围也仿佛蒙上了一层细纱,瞧着隐隐绰绰的样子。
顾云行问:“伤口还疼吗?”
容欺不客气道:“管好你自己吧。”
顾云行无奈:“我没什么大碍的,只是怕你做了少宫主,翻脸无情不认账,这才想尽办法来见你一面。”
容欺沉默了良久,久到顾云行都以为他不想搭理自己了,容欺才幽幽道:“顾云行,你真是有病。”
就算他武功再高强,离火宫作为江湖第一魔宫,又岂是那么好闯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