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5章碾压!裴寂学生的不敢置信:你怎么可能知道这些?
半刻钟后。
一道身影来到办公房前。
看著守在门外的赵锋与崔麟,御史中丞吴辰阳面目严肃,淡淡开口:“本官应刘郎中之邀,前来相见。”
语气平淡,目光直视,言语妥当,符合御史台御史的习惯,不让任何人挑出毛病,可赵锋与崔麟却明显感受到这挑不出毛病的视线里,是对他们二人的轻视与不屑。
吴辰阳明明是在看他们,但那眼中神色,却根本没有他们二人。
赵锋刚刚已经被吴辰阳过,心里有了准备,此刻倒也不觉得有什么。
可崔麟本是骄傲之人,何曾被他人这般轻视?
连他敬佩的刘树义,都从未这般对过他,这让他眉头一皱,就要开口去刺吴辰阳。
但这时,刘树义的声音却从房內传出:“吴中丞请进。”
听到刘树义的话,吴辰阳看都没有再看赵锋与崔麟一眼,不等两人反应,直接从两人中间穿过,自己推开了房门,走了进去。
看著吴辰阳的背影,崔麟不由嘧了一声:“自中无人的玩意儿!他怎么进的御史台,还成为御史中丞的?”
赵锋连忙捂住崔麟的嘴,压低声音道:“崔员外郎慎言!吴中丞是裴司空学生,若被他抓住把柄,刘郎中未必能护住你。”
见崔麟脸色发黑,赵锋又道:“交给刘郎中吧,他一定不会让吴中丞在我们刑部一直这样囂张的。”
崔麟想了想刘树义与裴寂的关係,刘树义连裴寂都不惧,自然也不会怕什么吴辰阳。
他脸色这才好了一些,冷哼道:“我就在这里等著,我倒要瞧瞧,他再出来时,还能否如此狂妄!”
办公房內。
刘树义抬眸看著走进来的吴辰阳。
吴辰阳不到四十,身高六尺,略微矮小。
他穿著一身緋色官袍,头戴冠,冠侧插白玉警导,唐律规定,三品以上官员才可用玉簪导,五品的吴辰阳能用,乃是帝王特批,代表著李世民对监察职权的重视。
放在吴辰阳的身上,便是他不惧四品乃至三品官员的底气,除了杜如晦等少数重臣外,没有多少人能让他敬畏。
“有劳吴中丞百忙之中,前来刑部配合下官。”
刘树义起身,向吴辰阳拱手说道。
吴辰阳上下打量了刘树义一眼,鼻子里发出一道轻轻的“嗯”
他与刘树义虽然都是五品,但他是正五品,刘树义是从五品,在品级上,要比刘树义高,因此面对刘树义时,吴辰阳摆著上官的架子,语气平淡又满腹正义:“按理说,本官公务繁重,刘郎中请本官来此询问案情,应第一时间与本官相见,以免耽误本官处理公务的时间。”
“可本官来到刑部足足等了两个多时辰—..刘郎中,你可知两个多时辰,对本官来说,能做多少事?”
“也许就因为刘郎中你的耽搁,让本官少处理一个贪官,导致百姓要继续遭受贪官污吏的盘剥欺压,让他们对生活失去希望,对朝廷失去信任!”
“刘郎中—
吴辰阳面容严肃,说出的话自带一种“我为正义代言”的气势。
“你不应该如此轻重不分啊!若我大唐官员都如你一般,效率低下,轻重缓急分辨不清,如何確保朝廷政令顺畅执行?又如何对得起万民期待,陛下信任?”
吴辰阳见到刘树义的第一眼,便是劈头盖脸的一顿批评。
而他批评的点,也很有讲究,他知道李世民对餉银案十分关注,所以没有提餉银案半个字,只是抓住刘树义时间上的问题,一个劲的上升价值,將一个又一个帽子扣在刘树义脑袋上。
这样,便既能给刘树义施压,敲打刘树义,又不会让人觉得他是因为银案对刘树义不满。
身为御史中丞,吴辰阳对如何拿捏其他官员,经验十分丰富。
看著默不作声,好似被自己骂懵了的刘树义,吴辰阳心中冷笑,真以为有李世民依仗,自己就拿你没办法?想要对付一个人,何须明面上刀光箭雨?他有一万种方法让刘树义吃不了兜著走。
恩师就是太善良了,若早让自己出手,自己早就让刘树义身败名裂,死都不知道怎么死的!
刘树义想过吴辰阳不会轻易配合自己,但还是低估了吴辰阳对找自己麻烦的决心。
怪不得赵锋才两个时辰,就坚持不住了。
倘若自己没有让崔麟为自己打探这些消息,面对吴辰阳,还真的会有一些压力。
不过现在嘛·
刘树义看著仍是一脸正气,仿佛所言皆是为国为民,毫无私心的吴辰阳,道:“吴中丞教训的是,下官必当谨记吴中丞教诲,以后做事要分清轻重,提高效率。”
“那接下来,我们聊聊银案?”
吴辰阳轻哼一声,刘树义认怂,他自当乘胜追击,岂能让刘树义轻轻揭过?他就要开口,给刘树义扣更大的帽子。
结果他话还未说出,刘树义的声音就继续响起:“银案是目前陛下最重视的事,按吴中丞刚刚所言,事有轻重缓急,我们身为臣子,食君之禄,忠君之事,那自然要將陛下重视的事第一时间进行处理,这还是吴中丞教给我的,吴中丞觉得呢?”
刘树义一句话,就让吴辰阳到了嗓子眼的追击之话,直接卡住了。
他眼皮一抖,神色有些阴沉,吴辰阳怎么都没想到,刘树义竟然会用自己的话对付自己。
怪不得恩师在刘树义这里吃了亏,刘树义果真阴险,嘴皮子確实厉害。
但刘树义搬出了李世民,他哪怕心中再不愿,也只能点头,道:“本官就是为了餉银案而来自该以餉银案为先。”
刘树义笑了笑,这种喜欢乱扣帽子,又作威作福之人,他前世也接触过不少,自然清楚该如何对付他们。
“吴中丞请坐。”
刘树义让吴辰阳坐下后,自己也重新於书案后坐下,他看著仍旧一脸正气的吴辰阳,道:“那我们开始吧?”
吴辰阳淡淡道:“刘郎中最好询问一些有意义的问题,不要浪费我们彼此的时间。””
“这是自然——”
刘树义深深地看著他:“我保证,每一个问题,对吴中丞来说,都很有意义。”
吴辰阳觉得刘树义这话似乎有些深意,但他还未来得及深思,刘树义便看向卷宗,道:“吴中丞,能说说你在餉银案里都做了什么吗?”
吴辰阳明显早有准备,此刻闻言,没有任何思索,直接道:“陛下命三司联手调查银案,本官自是全力以赴,寻找线索。”
“在將冯木等运送餉银的將士带回长安后,本官就带领御史台的人,对他们进行问询。”
“不过最初,他们都很嘴硬,全都说餉银不是在他们手里丟失的,说他们没有偷盗餉银。”
“案子一度陷入困境,幸好时任大理寺正的任少卿通过自身经歷,发现了冯木行踪的问题,確认冯木在说谎,我们这才找到突破口。”
“之后本官便负责冯木心腹士卒的审问任务,通过对他们的审问,本官得知了冯木收买他们,利用他们偷盗银的真相,立下了一些微不足道的功劳。”
吴辰阳不知是有意,还是无意,讲的很简单,却又切实的將他所做的事,讲述了出来。
但如果刘树义不是曾与魏谦、邓慎了解过银案的具体情况,此刻绝对会一知半解。
到那时,刘树义必然要向吴辰阳详细询问,而吴辰阳本就告诉过刘树义,他不喜欢浪费时间,故此在刘树义追问细节时,吴辰阳就可以趁此斥贬刘树义当然,吴辰阳忆於李世民的威镊,该说的细节都会说,可回答归回答,语气是否悦耳,是否批评刘树义,那就未必了。
而李世民只会在意他是否配合回答银案的问题,並不会在意他与刘树义沟通过程里,对刘树义的语气。
所以,刘树义最后,也只能哑巴吃黄连,有苦说不出。
刘树义两世为人,也自认接触过不少阴险卑鄙之人,可吴辰阳这种——隨时隨地挖坑,还时刻以正义自居,偏又让人挑不出毛病的人,还真是少见。
不会致命,但真的噁心人啊!
好在,吴辰阳来的较迟,自己已经全面掌握案件信息。
否则,这亏,可能就真的要吃了。
迎著吴辰阳期待自己追问细节的目光,刘树义不紧不慢的端起水杯,慢悠悠喝了口水,然后微笑道:“吴中丞说的很详细,本官已经瞭然。”
很详细?
吴辰阳一愜,刘树义是不是对“很详细”三个字,有什么误解?
自己只是说了一个框架,一丁点细节都没有,这算哪门子详细?
他下意识皱了皱眉,又听刘树义继续道:“针对吴中丞的讲述,本官有几个问题想要了解,还望吴中丞能如实回答。”
吴辰阳眸光一动,还说你已经瞭然?你瞭然个屁!这不还是要开始追问了?
而只要刘树义追问,吴辰阳就自认可以掌握主动接下来这场问询,主客將会就此顛倒。
他有足够的信心,能牵著刘树义鼻子走,让刘树义毫无收穫。
然后,他就听刘树义道:“第一个问题,吴中丞说银案的转折点,是任少卿以自身经歷,发现了冯木行踪的问题吴中丞当时对任少卿的话,不知是何想法?”
“是何想法?”
吴辰阳没想到刘树义会问这种奇怪的问题,他说道:“还能是什么想法?案子陷入僵局,所有人都束手无策,这时任少卿突然指出冯木在说谎,为我们找到了希望本官当然与其他人一样,无比感激任少卿,然后迅速顺著这个线索,去確认冯木的问题。”
刘树义抬起指尖,指著卷宗里转折的內容,道:“也就是说,吴中丞你们並未对任少卿的话,进行確认?”
吴辰阳皱眉道:“任少卿亲眼见过吴辰阳,还要確认什么?”
刘树义深深地看著他,一字一顿道:“你们难道就没想过——任少卿,会说谎?”
“你说什么!?说谎!?”
吴辰阳身体下意识绷直,双眼紧紧地盯著刘树义,语气严厉道:“刘郎中,你可知你在说什么?”
“任少卿乃是当时查案的主力,他认真负责,十分努力,岂会说谎?”
“而且我们之后调查冯木,也的確查到冯木每逢休沐,都会故意將唯一老奴支走,没有不在场证明——很明显,他就是为了偷偷前往庆州,与杨文干勾结!”
“证据確凿,岂容你如此低毁无辜又竭尽全力调查案件的功臣?”
如果说吴辰阳刚刚对刘树义的態度,还很隱晦,只是偷偷给刘树义挖坑。